“約莫是為了時令吧。”

“皇太極以親筆手劄作保，不但不會屠城，還會佈施大淩河的軍民——”

何可綱對峙道：“祖將軍！那皇太極會幾句漢話，寫幾封手劄，就跟他老子冇有彆離了嗎！建匪這幾年在遼地橫行霸道，旗兵都打到了京畿，卻又撤了返來，為甚麼？因為他皇太極底子就不想一統天下，當甚麼天子，隻想占山為王，時不時來我明地燒殺劫掠，嘴上說要媾和，不過是為了銀兩！這類行動，跟流寇強盜有何彆離！本日我們就是降了，跟著如許的草澤匹夫，也不會有甚麼前程的！”

範文程在一旁顧問葉布舒，葉布舒吃飽了後，立馬就爬上暖炕睡熟了。

她統統的情感終究在這一刻迸發了出來，劫後餘生，重回故裡……她忍辱負重這五年來的孤苦，又有誰能瞭然？

何可綱聲色悲曆：“眼下出城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我們死守了這麼多日，與其降後被殺，倒不如做一回義士！哪怕被餓死，也是為國捐軀，忠魂不平！”

“範姐，我們回營地裡去吧，吃些熱乎的東西，再換身潔淨的衣服。”

是役也,祖大壽仍覺得金兵此舉實為誘敵,仍舊閉城不出。

“此行大淩河，是感悟很多……我大金此戰雖勝，倒是輸在了時令上。”

她拖著沉重的身子，抱著葉布舒，在和緩的禦帳裡睡了個安穩覺。

這一次，祖大壽亦遣遊擊韓棟來金兵大營相會，以談媾和投降細末。

皇太極倉猝上前一步攙扶，與祖大壽行女真族最崇高的抱腰禮節，目光倒是落在了身後的海蘭珠身上。黑夜裡，篝火下映照著她目光清泠，神采裡卻看不出喜怒來。

他這麼遠遠地看著，終究還是望而卻步，回身去赴了宴。

祖大壽調集眾將，商討投降之事。

“本汗圍攻大淩河兩個月不足，彈儘糧絕，明人仍死守……這份不平不撓之派頭，實令本汗感慨。”

海蘭珠抽泣著，擦了擦葉布舒哭花了的小臉，“乖，孃親不哭了，葉布舒也不準哭。”

海蘭珠整晚一言不發，腦筋裡不斷地在回放著那些殘暴的片段，揮之不去……對於在大淩河的經曆，她恐怕會畢生難忘。

“好！本汗承諾他！”

海蘭珠冇有看他，隻說了四個字：“我想沐浴……”

皇太極冇有多想，火急問：“本汗聽聞，大淩河城中人相食之，可真有其事？”

丁未，包抄了大淩河整整兩個月後，皇太極再次去書招降祖大壽、何可剛等守將。

此時的大淩河城，已找不到一粒米了。十多天的時候，兩萬人，又變成了一萬人。坊間街道，統統的炊戶都在燒人肉作食。城中的民夫所剩無幾，活著的，隻剩下將士。

己酉，遣降將薑新入大淩河招降祖大壽，並再次寫信言明：“疇昔金人擅殺遼民，確有其事，本汗對此深為悔怨，並以此為戒，三令五申過全軍將士，不得再殺遼民，違者定罪。至於永平屠城一事，乃是二貝勒阿敏一人所為，本汗對其處以嚴懲，已將其圈禁在家。望祖將軍無需再有後顧之憂，放下成見，本汗必然善養大淩河百姓，以此書為證。”

葉布舒懂事地點頭，“孃親，我們有飯吃了！”

皇太極凝神歎道：“明人被圍困了整整八十天，即便是相食人肉，也寧死不平，到底是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