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棚裡冇有大哭聲，隻要稀稀落落的抽泣聲，母親抱著滾燙髮熱的孩子，奄奄一息的連哭都哭不出來，一聲聲微小的呼餓，讓明蘭的心都揪到了一塊兒。

表率的力量是無窮的，長梧被唬的一愣一愣，當晚就回金陵去了；晚餐時，李氏一個勁兒的往明蘭碗裡夾菜，允兒把本來虐待妊婦的兩隻雞腿都放進明蘭碟裡了。

明蘭含著一口水，舉著茶杯足足看了有半刻，才艱钜的嚥下，謹慎的問道：“這個……如何之前冇傳聞過？二哥哥，就算武官不必像文官普通漸漸熬資格，莫非能夠從白身一步拔擢為將軍的麼？”

世民氣裡一片難過，沉默了好久，秦桑又歡愉起來，笑道：“前兩年，家裡托人來了封信，家裡漸好了，大哥二哥都討了媳婦，弟弟在讀書，我爹孃還說等風景好了就贖我出去，我說不消，我在這兒好著呢，一個月有二三錢銀子，比爹爹哥哥都賺的多，我都攢下帶回家去了，好多置些地步。”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聲道：“妹子，這你就不曉得了。那顧將軍暮年原就是正七品的上十二衛營衛。”

——世人皆寂然。

此言一出，屋內世人都神情一鬆，盛維長鬆父子互視一笑，總算放下些心來，老太太數著念珠淺笑，李氏雙手合十直念阿彌陀佛，文氏喜孜孜的在屋內籌措茶果，品蘭悄悄‘切’了一聲，輕聲對明蘭道：“這荊王也太草包了！”

明蘭不由怔了怔，秦桑在暮蒼齋裡不算得用，模樣脾氣都隻是平平，既冇燕草殷勤細心，也冇綠枝利落無能，是以月錢和犒賞也排在背麵，可聽她的語氣，卻對餬口萬分滿足，提及家裡時，更是一片眷戀沉淪；這般溫厚誠懇的品德，便是非常可貴的了。

明蘭眼睛一亮，笑吟吟的又給本身添了半杯茶，道：“是嗎？這位將軍倒有目光。”

“妹子，你瞎扯吧！我就說南邊冇戰事吧？我趴在金陵牆頭這很多日子，啥事都冇有，不過金陵城裡的大戶曉得外頭戰亂，都怕的半死，這不……半個月工夫已經納了三次護城捐了！喏，連我都分到了五十兩銀子。”長梧把一個沉甸甸的繡金絲布袋丟在桌上，苦笑著，對於那些靠兵餉過日子的來講，這是一大筆錢了，可盛家後輩並不缺錢。

明蘭用力點頭，然後用先進事蹟鼓勵他，用平話先生的口氣道：“想當年，武天子禦駕親征兀良哈，數九寒天，滴水成冰呀，領著十萬雄師在奴兒乾古城一等就是兩個月，不驕不躁，終賺得兀良哈輕敵，幾個部落精銳儘出，後武天子一舉將其剿除！二哥哥，你學的是百人敵千人敵，說不定將來還要萬人敵，‘耐煩’便是第一等要緊的！”

幸虧盛家早有籌辦，連同縣裡其他幾戶大族，臨時搭了很多窩棚，好讓流民容身，一日兩次舍粥，在找出些不消的棉被棉衣給他們過冬。

“爹！我怎會如此？兄弟們都拍桌子摔酒杯的諫言胡批示使大人，就我冇說甚麼！”長梧梗著脖子，神采漲的通紅：“就是因為如此，我才乞假回家的！不然哪有臉見兄弟們！”

“這些年攢的錢都冇了，這下內心舒暢了？難不成差你這一份，外頭就不會凍死人了？”盛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著明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