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偷看公子,眉清目秀,麵白唇紅,身材風騷,衣裳清楚,心中也是暗喜。當下玉姐拜了公子,老鴇就說:“此非高朋坐處,請到書房小敘。”公子相讓,進入書房。公然清算得精美,明窗淨幾,古畫古爐。公子卻偶然細看,一心隻對著玉姐。
公子坐下,看那樓上有五七席喝酒的,內裡一席有兩個女子,坐著同飲。公子看那女子,人物清楚,比門前站的,更勝幾分。公子正看中間,酒保將酒來,公子便問:“此女是那邊來的?”酒保說:“這是一秤金家丫頭翠香、翠紅。”三官道:“生得清氣。”酒保說:“這等就說斑斕?他家裡另有一個粉頭,排行三姐,號玉堂春,有十二分色彩。鴇兒索價太高,還未梳攏。”公子傳聞留意,叫王定還了酒錢,下樓去,說:“王定,我與你春院衚衕逛逛。”王定道:“三叔不成去,老爺曉得怎了公子說:“無妨,看一看就回。”乃走至本司院門首。公然是:花街柳巷,繡閣朱樓。家家品竹彈絲,到處調脂弄粉。黃金買笑,不過公子天孫;紅袖邀歡,都是妖姿麗色。正疑香霧彌天藹,忽聽歌聲彆院嬌。總然道學也*,任是真憎順破戒。
話說正德年間,南京金陵城有一人,姓王名瓊,彆號思竹,中乙醜科進士,累官至禮部尚書。因劉逮擅權,劾了一本。聖旨發覆客籍。不敢稽留,清算轎馬和家眷起家。王爺暗想有幾兩俸銀,都惜在彆人名下,一時取討不及。況宗子南京中書,次子時當大比,遲疑半晌,乃呼公子三官前來。那三官雙名景隆,字順卿,年方一十六歲。生得端倪清爽,風韻俊雅。讀書一目十行,舉筆即便成文,原是個風騷才子。王爺珍惜勝如心頭之氣,掌上之珍。當下王爺喚至分付道:“我留你在此讀書,叫王定討帳,銀子完日,作速回家,免得父母牽掛。我把這裡帳目都留與你。”叫王定過來:“我留你與三叔在此讀書討帳,不準你勾引他胡行亂為。吾若曉得,罪惡非校”王定叩首說:“小人不敢。”
公子看得目炫狼籍,心內遲疑,不知那是一秤金的門。正思中間,有個賣瓜子的小夥叫做金哥走來,公子便問:“那是一秤金的門?”金哥說:“大叔莫不是要耍?我引你去。”王定便道:“我家相公不嫖,莫錯認了。”公子說:“但求二見。”
天明,鴇兒叫廚下襬酒煮湯,自進香房,追紅討喜,叫一聲:“王姐夫,可喜可喜。”丫頭小廝都來叩首。公子分付王定每人賞銀一兩。翠香、翠紅各賞衣服一套,折鋇銀三兩。王定淩晨本要來接公子回寓,見他撒漫使錢,有不然之色。
玉堂春低頭不語。慌得那鴇兒便叫:“我兒,王公子好個美美人物,年紀不上十六七歲,羹中廣有金銀。你若打得上這個主幾,不但名聲好聽,也勾你一世受用。”玉姐傳聞,立即打扮,來見公子。臨行,老鴇又說:“我兒,用心阿諛,不要怠慢他。”玉姐道:“我曉得了。”公子看玉堂春公然生得好:鬢挽烏雲,眉彎新月。肌凝瑞雪,臉襯朝霞。袖中玉筍尖尖,裙下金連窄窄。雅淡打扮偏有韻,不施脂粉自多姿。便數儘滿院名妹,總輸他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