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公子心中不堪歡樂,隻是身上藍縷,不好見得嶽母,要與表兄梁尚賓借件衣服遮醜。本來梁尚賓是個不守本分的歹人,早打下欺心草稿,便承諾道:“衣服自有,隻是本日進城,天氣己晚了。宦家門牆,不知深淺,令嶽母夫人固然有話,世人一定儘知,去時也須細心。憑著鄙意,還屈賢弟在此草榻,明日可早往,不成晚行。”魯公子道:“哥哥說得是。”梁尚賓道:“愚兄還要到東村一小我家,籌議一件小事,返來再得作陪。”又囑付梁媽媽道:“婆子走路辛苦,一發留他過宿,明日去罷。”媽媽也隻道孩兒是個美意,端的把兩人都留住了。誰知他是個好計:隻怕婆子歸去時,那邊老園公又來相請,暴露魯公子未曾回家的動靜,本身不好去打脫冒了。恰是:欺天行當人難識,登機會關鬼不知。梁尚賓背卻公子,換了一套新農,俏地出門,徑投城中顧僉事家來。
金孝到了家中,雙手兒捧出裹肚,交還客人。客人撿出銀包看時,曉得原物不動。隻怕金孝要他出賞錢,又怕世人喬主張他平分,反使欺心,賴著金孝,道:“我的銀子,原說有四五十兩,現在隻剩得這些,你匿過一半了,可將來還我!”金孝道:“我才拾得返來,就被老孃逼我出門,尋訪原主還他,何曾動你分毫?”那客人額定缺少了他的銀兩。金孝負屈仇恨,一個頭肘子撞去,那客人力大,把金孝一把頭髮提起,像隻小雞普通,放番在地,撚著拳頭便要打。引得金孝七十歲的老孃,也奔出門前叫屈。世人都有些不平,似殺陣般嚷將起來。剛好縣尹相公在這街上疇昔,聽得吵嚷,歇了轎,分付做公的拿來鞠問。世人怕事的,四散走開去了;也有幾個大膽的,站在中間看縣尹相公怎生斷這公事。
卻說做公的將客人和金孝母子拿到縣尹麵前,當街跪下,各訴其情。一邊道:“他拾了小人的銀子,藏過一半不還。”一邊道:“小人聽了母親言語,美意還他,他反來圖賴小人。”縣尹問世人:“誰做證見?”世人都上前稟道:“那客人脫了銀子,正在廁所邊抓尋不著,倒是金孝自走來承認了,引他歸去還他。這是小人們眾目共睹。隻銀子數量多少,小人不知。”縣令道:“你兩下不須爭嚷,我自有事理。”教做公的帶那一乾人到縣來。
縣尹升堂,世人跪鄙人麵。縣尹教取裹肚和銀子上來,分付庫吏,把銀子兌準答覆。庫吏複道:“有一十兩。”縣主又問客人道:“你銀子是很多?”客人道:“五十兩。”縣主道:“你瞥見他拾取的,還是他自家承認購?”客人道:“實是他親口承認購。”縣主道:“他若要賴你的銀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卻止藏一半,又自家招認出來?他不招認,你如何曉得?可見他冇有賴銀之情了。你失的銀子是五十兩,他拾的是一十兩,這銀子不是你的,必定另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