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夜,次早到吏部報名,送曆任文簿,查驗過了。回寓吃了飯,就到相府門前等待。一日起碼也踅過十來遍。住了月餘,那邊通得半個字?這些官吏們一出一人,如馬蟻類似,誰敢上前把這冇腦筋的事問他一聲!恰是:侯門一入深如海,今後蕭郎是路人。
次日,黃太學親到唐璧家,再一解勸,攛掇他早往京師聽調。“得了官職,然後徐議良姻。”唐璧初時不肯,被丈人連續數日逼迫不過,考慮:“在家氣悶,且到長安走遭,也好排道。”勉強擇吉,買舟啟程。丈人將一十萬錢公開放在舟中,暗裡囑付從人道:“開船兩曰後,方可稟知仆人拿去京中,好做利用,討個美缺。”唐璧見了這錢,又感慨了一場,分付蒼頭:“此是黃家賣女之物,一文不成動用!”在路不一日,來到長安。雇人挑了行李,就裴相國府中附近處,下個店房,遲早府前行走,好打小娥資訊。
兩個堂吏出來了。未幾時,隻聽得飛奔出來,複道:“令公給假在內,請出來相見。”一起轉彎抹角,都點得燈燭光輝,暉映如自曰普通。兩個堂吏前後帶路,到一個小小廳事中,隻見兩行紗燈擺列,令公角巾便服,拱立而持。唐璧倉猝拜伏在地,流汗俠背,不敢俯視。令公傳命扶起道:“私室相延,何勞過禮?”便教看坐。唐璧謙讓了一回,坐於旁側,偷眼看著令公,恰是昨日店中所遇紫衫之人,更加惶懼,捏著兩把汗,低了眉頭,鼻息也不敢出來。
唐壁肝火不息,要到州官、縣官處,與他爭辯。黃太學又勸道:“人已去矣,爭辯何益?況乾得裴相國。方今一人下,萬人之上,倘失其歡心,恐於賢婿出息不便。”乃將縣令所留一十萬錢抬出,托付唐壁道:“以此為圖婚之費。當初宅上有碧玉小巧為聘,在小女身邊,不得償還矣。賢婿須念出息為重,休為小挫以誤大事。”唐璧兩淚交換,答道:“某年近一旬,又失此良偶,琴瑟之事,畢生己矣。蝸名微利,誤人之本,今後亦不複思進取也!”言訖,不覺大慟。黃太學也還痛起來。大師哭了一場方罷。唐璧那邊肯收這錢去,獨自空身回了。
再說晉州萬泉縣,有一人,姓唐,名壁,字國寶,曾舉孝廉科,初任括州龍宗縣尉,再任越州會稽丞。先在鄉時,聘定同親黃太學之女小娥為妻。因小娥尚在稚齡,持年底嫁。比及長成,唐壁兩任遊宦,都在南邊,以此兩下蹉跎,未曾婚配。那小娥年方二九,生得臉似堆花,體如琢玉;又且通於樂律,凡蕭管、琵琶之類,無所不工。晉州刺史阿諛裴晉公,要在所屬處所拔取仙顏歌姬一隊進奉。已有了五人,還少一個超卓掌班的。聞得黃小娥之名,又道太學之女,不成輕得,乃捐款一十萬,囑托萬泉縣令求之。那縣令又阿諛刺史,道人到黃太學家請安。黃太學回道:“已接受聘,不敢從命。”縣令再一強求,黃太學隻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