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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對采蘩眨眼,悄聲道,“說你呢。”
采蘩挑眉。高麗綿繭?那應當還是貢品吧,他從哪兒得來的?
這回,采蘩用心看了那人一眼。他年約四十,邊幅中正,身穿青布袍,兩鬢摻銀絲,單獨一桌。桌上隻要一盞酒,一個杯子,一碟花生米。她還留意到,他腰間垂塊銅牌。普通帶這類腰牌的,不過三類。朝廷官府,王謝高戶,江湖派係。
采蘩接過來,“綿繭之名雖是高美人取的,不見得就是全然首創。我們早有蠶繭紙,可追溯到兩晉,盛名遠播,其造紙工藝至今高美人都把握不了。綿繭二字,似有不甘,似有自發得是,又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她對這個名字並不喜好。
少年坦直,“呃――給皇上的東西能不是最好的嗎?”
青袍客本側對著采蘩和少年,聽到這兒轉過身來正坐,“現在的年青人如何這般暴躁?一個名字都能讓你們比較來去。高麗綿繭就算叫高麗蠶繭又有何妨?內行人看熱烈,熟行人看門道,自傲可不是咋撥出來的。蠶繭紙貴在其奇特的硬質和紋路,為畫者書者的筆墨閃現獨一無二的氣勢;綿繭厚若錦,麵若帛,柔嫩質地,重視外相的貴。出挑之處不在紙紋,而在於光芒和吸墨,也就是優化了最根基的兩種特性。表裡連絡,產自難馳名紙的高麗,天然成了寶貝。貢品就都是最好的嗎?”
少年看看儘是食品的桌子,努努下巴,“好歹把桌子理潔淨,都說這東西貴,萬一弄臟了,你得倒賠我銀子。”
老闆嘟噥,“真不是值錢的東西,就是幾張破紙。紙鋪子裡最便宜的紙,幾文錢買一刀了,小混蛋也敢開口說五兩銀子。那麼值錢,如何不拿到紙鋪子裡賣去?”
“天下之大,好東西很多。最好的?甚麼是最好的呢?無從比較,越比越糟糕。”青袍客摸著髯毛,目光亮睿,“左伯紙是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