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天書和尚還直直地倚牆站在那邊,隻是現在壁上的油燈已經點上,大家都能看出他神采青,肌肉生硬,已經是個死人。天書大弟子福圓正領著幾個和尚跪在他屍身麵前嚎啕大哭。福圓身後的臧參謀看看下樓的黎陌阡,悄悄搖了點頭。
天書和尚麵不改色心不跳:“臧參謀此言差矣。佛雲:眾生劃一。既然劃一,觀世音和呂洞賓又有何辨彆?要知眾生以佛為信,信觀世音,觀世音就是佛;信八仙,八仙就是佛。這八仙圖在你們眼裡是八仙,在我眼裡不過是東來的和尚好唸佛罷了。”
天書和尚低聲道:“眾生劃一,總說的是布衣百姓。城外那些拿槍的倭國兵士在海內又何嘗不是日出而耕日落而歸的芸芸百姓?隻是他們都被惡鬼蒙了心智,變成了擇人而噬的野獸。師座,野獸還不是最可駭的,更可駭的是藏在野獸影子裡那些披著人皮、人皮下卻另有蹊蹺的修羅惡道啊。”黎陌阡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一時倒感覺暗處天書和尚肥碩的身影有些偉岸,襯著臉上的油光鮮得非常法相**,搖點頭撤銷錯覺往三樓走去。
芫狼叫起撞天屈來:“我冇拿,我可一個子兒也冇拿。去方丈室鬨騰趕天書走都是臧參謀讓我乾的。翻暗櫃也是他……哎,我的好參謀你朝我擠甚麼眼睛,你曉得我老芫最不能受人冤枉了……咦?你如何了?”
黎陌阡皺了皺眉,見兩人不再調笑,趕緊搶先一步走上樓梯,細心品品天書剛纔的一番話,心道:固然這和尚奸商世故,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剛纔所說聽著顛三倒四,實在倒真是看得極開的至理,莫非本身以往小覷了他?忍不住轉頭往樓梯下問道:“依大師所說,佛眼中眾生劃一毫無公允。莫非現在城外那些窮凶極惡的倭寇,和被他們無辜搏鬥的千萬萬中華同胞也是劃一的嗎?”
公然隨即芫狼額上纏著繃帶的禿頂呈現在了樓梯口,瞥見臧參謀和黎陌阡都在樓上,愣了一下。黎陌阡咳嗽了一聲道:“老芫你又欺負天書大師了?”芫狼邊走過來邊連連擺手:“冇有冇有,那禿驢就在樓梯口牆中間站著,縮著頭連話都不敢跟我說。我急著找你,本來想順手推他一下也冇來得及。”
天書辯才固然敏捷,但老芫是個粗人,甚麼佛曰子雲對他來講都是有理打三拳,冇理砍一刀,底子就是雞同鴨講。為這事天書冇少找黎陌阡抱怨。但黎陌阡和臧參謀彷彿都達成了某種默契,對芫狼不聞不問,幾天下來天書也絕望了,唉聲感喟地乾脆搬出方丈室和徒子徒孫搭夥鋪去,常日裡見到芫狼更是跟耗子見貓似的腳底抹油。不料這回遇得巧,和老芫在塔梯上狹路相逢,朋友路窄,隻是不曉得有冇有刻苦頭。
臧參謀淺笑著不說話,悄悄地看著黎陌阡上樓的背影,和樓梯下陰暗角落裡雙手合十站立不動的天書和尚,眼睛裡彷彿有光芒明滅。角落裡隻聞聲天書低喃一聲佛號:“唯願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賜濟世金針,解人間憂愁,度人間悲苦。眾生度儘,方證菩提,善哉善哉。”聲音越來越小,終究沉寂。
黎陌阡暗道神韻談不上,但不求形似的評價深謂誠心。?〔 ? 不幸八仙之七仙之師鐵柺李都被你畫成一塊墨餅了,連臉都看不清楚。特彆那根鐵柺,不重視還覺得鐵柺李拿著根垂釣竿籌辦去釣螃蟹。剩下七仙,個個張牙舞爪,臉孔猙獰。不是八人都在海上船中,誰信這畫的是八仙過海?清楚是群鬼戲鐘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