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見一個白袍銀鎧的少年豪傑從外而入,與穿綠的相見過,便去右邊交椅上坐了。問道:“大哥喚我議何事?”穿綠的道:“目下寨中正缺糧草,方纔拿得個揚州到差的官員在此,我意欲選個邃密頭子,取了他的文憑冒名到差,再著幾個孩兒們扮了仆人同去,到彼處吊取些賦稅來利用。你道好麼?”穿白的道:“此計甚妙,但宜暫不宜久,限他到差仲春以內便起家回寨,不成逗留,乃至出事。”穿綠的道:“兄弟說的是。”便令小嘍囉去樊植行囊中搜出文憑,付與一個頭子叫做權小五,教他假裝樊太守,帶著假仆人依計而行,前赴揚州去了。然後喝教把樊植一乾人綁上砍了罷。
夫人監禁侍妾,強盜監禁夫人。
現在說仇奉的兄弟仇化在家,聞得妹子同了哥哥趕到妹夫任所去了,想道:“此去必與妹夫爭鬨。官上不比家中,不要弄出冇麵子來。須等我去解勸她纔好。”因而帶了老仆,星夜兼程,趕到揚州。才入得境,隻見有大張佈告掛在市鎮,上寫道:
聊借家人之臀,極當妒婦之臉。
前日所為之事,本日反乎其身。
樊植自帶本來從人,懷著文憑,離了京師,竟從水路望揚州進發。行了幾日,來至濟南處所一個郊野之處。正行間,隻聽得颼地一聲,一支響箭頂風而來。有幾個同業客商都下了馬,叫道:“不好了,歹人來了!”樊植還坐在頓時呆看。早見十數個彪形大漢,手持兵器,騎著馬,風也似跑將來。為頭一個穿綠的喝道:“過往客商留下買路錢去!兀那不上馬的,敢與我兵戈麼!”樊植厲聲道:“我非客商,我乃新科進士去揚州到任的,哪討買路錢與你!”那穿綠的喝道:“管你進士不進士。一總拿到營裡去發落!”便教世人一擁而上,把樊植及從人並同業客商押著便走。轉過幾個山坡,隻見兩邊山勢險惡,樹林內都列著槍刀劍戟,中間一條山路,高阜處立著個大寨。到了寨前,那穿綠大漢上馬升帳坐定,叫請二大王來議事。
次日,剛好是望日,各官俱進院作揖。按院發放了各官,獨留本府知府到後堂小飲。敘話間,問起他會試三場題目,房師何人,並問鄉試何年中式,是何題目,中在何人房裡,鄉、會同門中的是哪幾個。知府麵紅語塞,一字也答不出。按院便喝聲:“拿下!”後堂早已埋伏下很多做公的,傳聞一聲“拿”,頓時把假知府拿住,跣剝了冠帶,繩纏索綁,跪倒地下。按院就後堂拷問,夾了一夾棍,那權小五受痛不過,隻得把寔情招了。按院詢問真樊太守下落,權小五道:“犯人出行以後,想已被寨主殺了。”按院錄了口詞,密傳令箭,點起官兵圍住府署,打入私衙,把這幾個假仆人一個個拿下。打到前麵,有兩處阱房裡鎖禁著男婦共六人,喚仇化來認時,恰是他妹子仇氏、哥子仇奉與家人老嫗。那仇氏蓬頭垢麵,一發不像人形了。當下見了仇化,各各捧首大哭。按院授予盤費,令歸客籍。一麵將眾盜監禁,表奏朝廷,具言樊植被害,強盜竊憑到差之事。朝廷命下,著將權小五等即就彼處梟斬。隨敕兵部,速差官一員,前去山東處所,調軍征剿悍賊符雄、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