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公主抱怨一回,又羞忿一回:“想奴自幼父王、母後俱喪,依了王兄、王嫂長大成人,年已十九,希冀王兄代奴選一個好駙馬,使奴畢生有靠,誰知王兄不念骨肉之情,將妹子用美人計出乖露醜,成何體統?倒不如尋個他殺,以完畢天生果便了。奴死以後,王兄必然要斬李陵,免得醜名落於外人之口。”想定主張,哀哀哭泣,不消夜飯,打發宮娥都去睡了,單獨伴著銀燈,閉上房門,朝外雙膝跪倒,叫聲:“父王、國母,想自幼丟下孩兒,固然是王兄扶養成人,隻為抓住漢將李陵,王兄勒逼此人降順,滿朝文武並無戰略,反用妹子去哄漢臣,一點熱誠全然不顧,硬拉妹子到白虎殿內,見那麵熟男人李陵,被他一番熱誠之言,教奴怎當受得起?奴一不恨李陵熱誠了奴。常言:忠臣不事二主,李陵不貪繁華,要算一個奇男人,這也難怪於他。二不恨王兄用計哄奴。他為江山社稷,珍惜李陵是個豪傑,要想得一根擎天柱。三不恨皇嫂並不勸止。王兄將奴哄誘,她與奴同是女流之輩,有何主意?四不恨滿朝文武平時高官厚祿,不能代王分憂,隻進一個無恥的戰略,貽笑四方。恨隻恨奴家生來薄命,枉在皇宮走一遭,滿庫金銀,成何用處;滿箱珠寶,留與彆人,奴是一概都帶不去,隻落得熱誠之名。罷,罷,父王、母後俱在陰司,略等一等,女兒就來也。”祝告一番,抽身站起。耳聽角樓已交五更,不由地杏眼圓睜,銀牙亂咬,怕的天明有人反對,恨了幾聲,忙拔出寶劍一口,照定項下就是一劍刎去,才子雙足頓了幾頓,項下鮮血直流,屍骨倒於地下。不幸一個烈性女子,全節全義,一旦輕生。
未幾時,來到正宮,朝見王兄、王嫂,番王連叫平身,一旁賜坐。公主便問:“王兄,宣召何事?”番王見問,含笑叫聲:“禦妹,孤本日因退朝尚早,悶坐宮中,甚是無聊,相約禦妹出宮,一同玩耍,以散表情。”公主不知是計,便道:“作陪王兄。”番王站起,挽住公主的手,帶了內侍、宮女,出了正宮。一起冒充玩耍一番,到了白虎殿前,番王用心問內監道:“這是甚麼地點?內裡可好玩耍嗎?”內監曉得番王意義,便回奏道:“這是白虎殿,內裡有水榭亭台,翡翠苑園可觀。”番王叮嚀開門出來。內監正在承諾,公主叫一聲:“王兄且住,這白虎殿乃停喪之所,內裡怎有花木亭台?冇有甚麼玩耍,且同王兄到禦花圃去散心罷。”番王哄公主道:“禦妹有所不知,此地舊是白虎殿,現在新改做萬花樓,內裡新造的孤還未曾玩耍,禦妹可同孤出來一看便了。”
花開池邊遊魚戲,作伴鴛鴦路欲迷。
轉了五更,天已大明,外邊宮女服侍開門,但見日高三丈,未見公主起來。大師非常驚奇,忙推動房門,隻見公主直躺躺睡在血泊裡,寶劍橫在一旁,隻嚇得眾宮女真魂直冒,倉猝報知番王、番後,隻叫:“不好了,公主已在宮門他殺了。請旨決計。”番王、番後聽得,好似高山出錯,大海崩舟,吃緊趕到宮門。番王一見公主死得好苦,不由地抱住屍骨,放聲大哭道:“禦妹呀,千不是萬不是,老是做王兄的不是,早知李陵不肯降順,不該錯行此計,帶累我妹輕生。”說罷,又是一陣大哭。番後在旁也是非常悲傷。番王叮嚀宮女,將公主骸骨抬在床上,開喪照禮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