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棍打了何改過,舉人退了何嗣薪。
卻說郗公在靈隱寺寓中聞嗣薪已回舊寓,卻不見他過來相會。正想要去問他,俄然接得隨員外手劄一封,並歸還本來聘物。郗公見聘物歸還,內心大疑,忙拆書旁觀,書上寫道:
綺羅春倩碧紗籠,彩袖搖搖間杏紅。
且說阿誰何改過,自被瑤姿蜜斯難倒,冇興納寵續絃,竟光臨安辦理會場樞紐。他的舉人原是趨奉來的,今會試怕筆下來不得,既買字眼,又買題目,要預先央人做下筆墨,以便入場謄寫,卻孔殷少個代筆的。也是合當有事,剛好尋著了宗坦。本來宗坦自前番請嗣薪在家時,抄襲得他所選的很多刻文,後竟說做本身選的,另行發刻,封麵上大書“宗山明先生評比”。又料得本處冇人信賴,托人向遠處發賣。為此,遠方之人大半錯認他是成心機的。他又埋頭探聽遠方旅客,到來便去鑽刺,故得與何改過相知。
春闈若許裙釵入,肯讓仙郎占月宮?
寫畢,送與郗公,郗公且不展看,即付侍兒綠鬟送入紗內。瑤姿看了,提起筆來,不假思考,立和一首道:
卻說趙鼎在朝房中聞了這事,吃驚道:“何嗣薪已彆我而去,如何又在這裡弄出事來?”趕緊令人密查,方知是閩清縣何改過,為湯府賴銀事來叫冤的。趙公便令將何改過留下,具疏題明此係閩清縣何改過,非閩縣何嗣薪,乞敕部明審。朝廷準奏,著刑部會同禮部勘問。刑部奉旨將何改過監禁候審。湯思退著了急,令人密喚原居間人宗坦到府入彀議。宗坦自念議單上馳名,恐扳連他,便獻一計道:“現在莫若買囑何改過,教他竟推在閩縣何嗣薪身上,隻說名字相類,央他來代告禦狀的,如此便好脫卸了。”湯思退大喜,隨令家人同著宗坦,私到刑部獄中,把這活對何改過說了。許他事平以後,“還你銀子,又不礙你出息。”宗坦又私囑道:“你若說出賄買進士,也要問個大罪,不如脫卸在何嗣薪身上為妙。”恰是:
媒人原不錯,兩邊都認差。
不是文章偏變幻,世事希奇真駭聞。
不上一二裡,聽得路旁人道:“禦駕顛末,閒人躲避。”何改過昂首看時,早見旗旌招颭,繡蓋飄蕩,禦駕來了。本來那日駕幸洞霄宮進香,儀仗無多,朝臣都未曾侍駕。當下何改過正恨著氣,恰遇駕到,便閃在一邊,等駕將近,伏地大喊道:“福建閩清縣舉人何改過有考場冤事控告!”天子在鑾輿上聽了,隻道說是福建閩縣舉人何嗣薪,便傳諭道:“何嗣薪已有旨了,又複攔駕稱冤,好生可愛。著革去舉人,拿赴朝門外打二十棍,發覆客籍。”何改過有屈無伸,被校尉押至朝門,受責了二十。湯思退聞知,曉得朝廷認錯了,恐怕何改過說出真情,立即令人遞解他起家。恰是:
郗公先引珠川與趙公相見了,趙公請郗公與珠川同著瑤姿在西湖彆業住下。次日即置酒於彆業前堂,邀何嗣薪到來,指與珠川道:“門下本日可細心認著這個何郎。”珠川見嗣薪風韻漂亮,器宇軒昂,與前番所見的何改過不啻霄壤,心甚傾慕。郗公問嗣薪道:“前日殿元雲曾會過家姊丈,及問家姊丈說,從未識荊。倒是為何?”嗣薪道:“當時原未曾趨謁,隻在門首瞥見色彩耳。”趙公對郗公道:“令甥女高才,若隻是老夫口試,還恐殿元不信。今老夫已設一紗櫥於後堂之西,可請令甥女坐於此中,殿元卻坐於東邊,年翁與老夫並令姊丈居中而坐。老夫做個監場,殿元做個房考。此法何如?”郗公與珠川俱拱手道:“悉依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