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豪入贅後,七襄敬順無違。隻是晁母有些放心不下,暗想:“招了個雙瞽的半子,功名已冇望了,又未曾學得起課算命,做甚麼心機來養家?”口雖不言,心甚擔憂。哪知莫豪文名久播於外,常有人來求他筆墨。莫豪口唸,七襄代寫,賣文為活,倒也不孤單。七襄因勸丈夫道:“自今今後,凡壽章誄詞之類,讚美人的筆墨便做;其一應罵人的筆墨,切莫做了。疇前黎表兄央你代作之文,都是些賭口快的機鋒、損陰德的筆墨。常言道:‘陷水可脫,陷文不活。’文人筆端,辯士舌端,比武兵士端,更加短長。即君青年喪目,安知非筆墨不法而至!”因作絕句二首,念與莫豪聽。其一雲:
過了幾時,本城有個鄉紳,姓仲名路,號子由,以禮部侍郎致仕在家。父母八旬雙壽,曾有人求莫豪代做一篇壽文去稱賀。仲路見了,非常讚美,知是莫豪之筆,正想要請來相見。忽奉聖旨召他還朝,他為二親大哥,欲上個告養親的疏。但洪武天子不是平常疏章能夠騙得他準的。曾托幾個相知朋友代為草創,都不甚好。因想起莫豪善於筆墨,特發個名帖,遣人以肩輿迎請到家,央他代草一疏。說道:“明天子性頗峻厲,須善為我辭,勉強委宛,方不忤聖意。久仰足下妙才,必能代陳情悃。”莫豪領命,遂撰成一疏,中稀有聯雲:
君有奇文天忌之,欲遮世眼使無知。
比翼無妨添一翼,三生端的見三星。
莫豪深服其言,自後黎竹再把辨揭檄文等項來求代作,便立意回絕。
死不複活,繼不複續,重罪固宜矜念;笞或至斃,流或至亡,輕刑亦當軫恤。金贖雖雲寬典,貧者何如?眚災儘有非辜,吏人莫察。乞追縱囚四百尋獄之風,願垂刑措四十餘年之治。
仲路看到這數聯,拍掌讚道:“如此正合愚意。若一味乞休,以養親為辭,便難求準。今妙在句句思親卻句句戀主。言孝更不離忠,為臣即在為子,李密《陳情表》拜下風矣!”當下便先饋潤筆五十金,仍以肩輿送歸。及疏上以後,公然彆個告養親的本都不準,隻要仲路這本批準了。仲路大喜,又送酬儀二百兩。自此今後,求文者愈多。又過半載,仲路父母接踵而亡,凡奠章行狀,皆莫豪所作,仲路又多送酬儀。莫豪家中用度,頗也不足,晁母甚是喜好。
鴻基始開,或不便遽陳災異;賦式初定,似不容輒議蠲除。然雄師以後,必有凶年;永清之餘,正鬚髮粟。長沙痛哭,告之明主而何疑;監門畫圖,獻之盛朝則無罪。救荒既未有奇策,課稅宜免其常征。若僅除久欠之銀,恐官欠實非民欠;欲真行蠲恤之惡,念蠲舊不若蠲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