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把那三人解縣,知縣複審確切,按律問擬:奇郎剖父棺,棄父屍,大逆不道,比平常開棺見屍者罪加三等;鬥、黨二人,亦問極刑。晏子開自著人另買棺木,將晏敖殘骸,還是收殮。晏述歸家,聞知此事,非常嗟歎。奇郎自作之孽,晏述也救他不得,隻索罷了。但將晏慕雲佳耦兩柩改葬墳旁隙地,免至傾欹透露於亂石之上,不在話下。
卷七
且說晏述因聞父病,吃緊歸家,不及殿試。哪知是年正德天子禦駕出遊,殿試脫期玄月,剛好湊了晏述的便。至玄月中,晏述殿試三甲,選了知州。三年考滿,升任京職。父母妻俱得受封,伯父晏子鑒亦驅逐到京,共享繁華。是年,瑞娘生下一個聰明的兒子,卻恰是禹瓊姬轉世。你道為何曉得是瓊姬轉世?本來禹龍門妻方氏,為聯差了侄女的姻事,送了她性命,非常悔怨,不上一年,抱病而亡。龍門見渾家已死,又無子息,竟削了發,做了個在家和尚。經常唸佛禮懺,追薦亡妻並侄女。忽一夜,夢見瓊姬對他說道:“我本瑤池侍女,偶謫人間,今已仍歸仙界,不勞薦度。但念晏敖佳耦曾作詩歌挽我,這段情緣不成不了,本日將托生他家為兒,後日亦當榮貴。”龍門醒來,記取夢中之語,留意探聽。過了幾日,公然聞得晏述在京中任所,生了一個公子。恰是: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紅粉拚將一命傾,夫兮玉碎婦冰清。
晏敖在監中既不見兒子來看他,又探聽得知縣要把他申解下屬,說他欺君誤課,當從重定罪。一時慌了手腳,隻得寫出幾紙經帳,叫家中急把田房儘數變賣銀兩來利用。本來晏敖向雖小康,隻因父子俱好賭,家道已漸消乏。今番犯了事情賣田房,卻被石正宗乘其火急,用賤價買了,連家中動用的什物,也都賤買了去。說道:“他這些田房什物,當初原是盜取石家貲財置買的,本日合歸石家。”當下交了銀子,便催促方氏出屋。方氏回說等丈夫返來,方可搬家。此時晏家僮仆已散,方氏隻得拿著變賣田房的銀子,親往監中,一來看視丈夫,二來恐丈夫要討她所藏的六十金來用,因欲要劈麵申明落空之故,到得監裡。晏敖見了老婆,便問:“奇郎安在?”方氏道:“自從你吃官司以後,並不見他返來。”晏敖跌足道:“這牲口那裡去了?我正要問他:我藏的好銀子,如何變做銅銀?必然是這牲口做下的手腳,害我受累。”方氏道:“你銀子藏在那裡?如何是奇郎弄的手腳?”晏敖道:“你不曉得我銀子藏在書房中地板下,明顯是好銀,如何變了銅不是這牲口偷換去是誰?”方氏道:“這也一定是他,你且休錯疑了。隻是我藏的這六十兩,卻被他拿了去。若留得在時,本日也好與你湊用。”晏敖驚問道:“你這六十兩,幾時被他拿去的?”方氏道:“他也未曾問我,不知他幾時拿去的。一貫怕你要氣,故未曾對你說。”晏敖聽罷,跌腳叫道:“是了,是了。如此提及來,這假銀是我騙你的,不想現在倒騙了本身了。”方氏聞知其故,抱怨丈夫:“當初如何騙我?”晏敖也抱怨她:“既不見了銀子,如何護短,不對我說!若早說時,我查辦明白,不到得本日惹出禍來。”兩下相互抱怨不已。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