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如飛,分頭至府至縣伐鼓。府縣聞得按君在境,俱嚇得盜汗如雨。武進縣知縣就領壯兵去拿邢公子。知府與各官忙忙相稱帝廟稟接。琪生隻教請本府知府出來,各官明日到察院衙相見。知府出來,琪生對他細說邢家之事。把個知府嚇得靈魂俱喪。琪生又道:“本院有個侍妾絳玉,淪陷邢家。恐世人不知,玉石俱焚。煩賢府與本院一行。”知府忙忙趨出,趕到邢家來。那些官員聞知按台吃驚,俱懷著鬼胎,冇處賠罪,也一鬨來捉邢公子,並庇護絳玉。祝琪生待知府出去,就進後殿。隻聽得和尚們交頭接耳,個個吃驚打怪隧道:“誰知寫疏張祝竟做了按院?”正說時見琪生出去,一齊跪下驅逐。琪生笑道:“我還是舊時張祝,不消如此。”
王事不惶顧母,一身隻恁垂睽。安知白髮困雞棲,題起心胸欲碎。縷縷枯目飲泣,盈盈老眼昏倒。蒙卿磨難賴提攜,枕畔極歡還戚。
次日五鼓,眾官就在廟前服侍。直到日出,琪生才進城行香,坐察院。先是府道各廳參謁,俱是青衣待罪。琪生令一概俱換公服相見。琪生稱謝知府。知府鞠躬請荊不迭。次後就是知縣衙官,也換公服相見。掉隊又是參將遊擊,一班武職打恭。諸事結束,馬上就投文放告。知縣就解進邢公子一家犯人出去。
卻說琪生出京,一起尋訪父母、蜜斯諸人音信。一日,私行巡至鎮江,與衙役陸珂、馬魁三人裝做客商乘船。同船一個常州人,忽問道:“各位可曉得按院巡到那裡?”世人回道:“聞知各府縣去接,俱接不著。這些官員衙役吏民都擔著一把乾係。”有的道:“他私行在外。”有的又道:“按臨彆處。”老是猜忌,全無實信。琪生也攔口說道:“我也聞說他出巡,已巡到常鎮空中,但不知他在哪個縣份。兄問他如何?”那人說道:“我為被人害得父散子亡,比年流落在外。今聞得他姓張,是個極愛百姓的、不怕權勢的好官。故此連夜趕來,打情拚個性命,去告那仇敵。”祝琪生道:“告的是何人?為著什事?”那人道:“若提及這小我,是大家切齒,各位天然曉得,料說也無妨。就是敝府一個極毒極惡,慣害人的惡棍公子。姓邢,不知他名字,隻聽得人叫他做‘摳人髓’。”世人聞聲是摳人髓,一船客人有一半恨道:“本來是這個惡人。告得不差。”琪生笑道:“這個名字,就別緻好聽,叫得有些意義。”
琪生又看了些狀子,才退堂安息。內裡報知府親身送絳玉出去。琪生回卻知府,忙教將絳玉接進。兩人哀思,絳玉哭訴舊事。琪生說道:“我一聞你賣出之信,肺腑皆裂,覺得終難萍聚。哪知遭此一番風險。昨晚若非卿救,我已鬼錄陰司。卿能守節,又複救我,此心感激,皆成痛淚。我本日見卿,複思蜜斯。隻不幸你蜜斯為我而死。”遂將她死的原因說之。絳玉聞知蜜斯已死,哭得發昏。又問琪生幾時得中作官。琪生也將前事細說。絳玉失驚道:“本來你也遭了一番折挫。因說道邢家韓氏,我倒虧她保全。你須出脫她罪纔是。”琪生應允。二人數載舊情,俱宣泄在這一夜。枕上二人,自不必說。
次日琪生對絳玉道:“我是憲體,原無留家眷在察院之理,恐開彈劾之門,不便留你在院。須尋一宅屋子與你住下,叮嚀府縣看管。待覆命之日再接你進京。你須耐煩,不要蕉萃。”遂差人尋下一大間住房,安設已畢。府縣聞知,就撥四個丫環兩房家人來奉侍。又差二十名兵丁保護。琪生還恐她孤單,又將韓氏出了罪,悄悄也發至絳玉處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