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羅公子認得是沈廷芳,心中罵道:“好大模大樣的公子!”正在內心不悅,不想沈廷芳眼快,瞥見了他三人,認得是羅府中的,不是好惹的,倉猝立起家來,向對過亭子上拱手道:“羅世兄。”羅燦等劈麵卻不過情,也隻得將手一拱道:“沈世兄請了,有偏了。”說罷,坐下來喝酒,並分歧他扳談。恰是:
且言公子羅焜同那黑漢比武,一來一往,一上一下,鬥了八九個解數。羅燦在旁看那人的拳法,不在兄弟之下,讚道:“倒是一名豪傑!”忙向前一手格住羅焜,一手格住那黑漢,道:“我且問你:你是何人?為甚麼單身單獨躲在這古廟當中?作何活動?”那人道:“俺姓胡名奎,淮安人氏,隻因俺生得麵黑身長,是以江湖上替俺起個名號,叫做賽元壇。俺先父在京曾做過九門提督,不幸早亡。俺特來謀取功名,不想探親不遇,盤費全無,隻得在此廟中權躲風雪。正在打盹,不想你二人出去,吵醒了俺的打盹,是以一時起火,相打起來。敢問二公倒是何人?來此何乾?”公子道:“鄙人乃世襲興唐越國公羅門以後,家父現做邊關元帥。鄙人名叫羅燦,這是舍弟羅焜,因射虎到此。”胡奎道:“莫不是粉麵金剛羅燦、玉麵虎羅焜麼?”羅燦道:“恰是。”那胡奎聽得此言,道:“本來是二位豪傑!我胡奎有眼不識,望乞恕罪!”說罷,翻身就拜。恰是:
閒話少說。單言三位公子進得園來一看,隻見千紅萬紫,一望無邊,西邊樓上歌樂,東邊亭上鼓樂。三人看了一會,到了一個小小的亭中。那亭子上擺了一席,上有一個匾,寫了“留春閣”三個字;擺佈掛了一副春聯,都是長安名流寫的。上寫著:
祁子富柳下辭婚
自古薰蕕原異器,向來冰炭分歧爐。
三人正欲舉杯,忽見對過亭子上來了兩小我:頭一個頭戴片玉方巾,身穿大紅繡花直裰,足登朱履,腰繫絲絛,前麵的頭戴元色方巾,身穿天藍直裰,一前一後,走上亭子。隻見那亭中,約有七八桌人,見他二人來,一齊站起,躬身叫道:“少爺,請坐!”他二人略一拱手,便在亭子口頭一張大桌子,上前坐下。你道是誰?本來前麵穿大紅的,就是沈太師的公子沈廷芳;前麵穿天藍的,是沈府中第一個篾客,叫做錦上天。每日下午無事,便到園中散悶。他又是房東,店家又仗他的威風。沈大爺每日來熟了的,這些認得他的人,誰敢獲咎他,故此遠遠地就就教了。
賽元壇原情問話
月移疏柳過亭影,風送梅花入坐香。
當下三人拜畢,羅燦道:“叨教大哥,可有甚麼行李,就搬到小弟家中去住?”胡奎道:“愚兄進京探親不遇,欲要求取功名,怎奈沈謙當道,非錢不可。住在長安,路用度儘,行李衣裳都賣儘了,白天在街上賣些槍棒,夜間在此地安身,一無統統,隻要隨身一條水磨鋼鞭,是愚兄的行李。”羅燦道:“既是如此,請大哥就帶了鋼鞭。”
身歸楚岫三千丈,夢繞巫山十二峰。
胡奎在外書房歇宿。住了幾日,胡奎思惟:老母在家,無人照顧,並且家用將完,難以度日。想到其間,麵帶憂容,虎目梢頭流下幾點淚來,不好開口。恰是:
滿麵頓生新肝火,一心提起舊仇恨。
§§§第四回錦上天花前作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