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言秋紅瞞過夫人,用了晚餐,等至夜靜,上樓來拿了兩套男衣,拿了些金銀珠寶,打了個小小的承擔。悄悄地下樓,見夫人已睡,家人都睡儘,她便開了後門,趁著月色找到龍家。見了蜜斯,二人大喜,忙忙地改了打扮,辦了行李等件。到五更時分,拜彆龍太太說:“恩兄返來,多多請安。待奴家有出頭的日子,當時再來補報太太罷!”龍太太依依不捨,與蜜斯揮淚而彆。
玉麵虎宿鵝頭鎮
按下柏玉霜同秋紅往鎮江去了不表。且言柏府次日起來,太太叫秋紅時,卻不見承諾。忙叫人前後找尋,全無蹤跡;再到樓上查點東西,不見了好些。太太道:“不好了!到那裡去了?”叮嚀侯登如此如此,便有下落。
侯登領命,帶了他幾名貼身親信家人,出了後門,一起尋來。望鬆林裡走了半裡之路,四下一望,俱無人家,隻要山林當中兩進草房。侯登道:“四周人傢俱遠,想就在他家了。”忙叫家人四周佈下,他單獨走來,不表。
誰知龍太太乃獵戶人家,有些技藝的,讓過世人,一把揪住侯登,摜在地下,說道:“你好好地還我一個贓證!”說著,就是夾臉一個嘴巴子打來。侯登大呼道:“饒命!”世人來救時,被龍太太扯著衣衫,死也不放。被一個家人一口咬鬆了太太的手,侯登爬起來就跑。太太趕將出來,一把抓住阿誰家人,亂撕亂咬,死也下放。那侯登被太太打了個嘴巴,渾身扯得稀爛,又見他打這個家人,氣得個死,大呼世人:“與我打死這個婆子,有話再說!”世人前來脫手,太太大呼大喊:“拿賊!”
蜜斯在樓上聽得明顯白白,忙忙下樓,走將出來,叫道:“秋紅不要哭泣,我在這裡。”蜜斯也忍不住,腮邊珠淚紛繁,掉將下來。秋紅聽得蜜斯聲音,上前一看,捧首大哭。哭了一會,站起家來,各訴彆後之事。蜜斯將怎生吊頸,怎生被龍標救回,怎生寄信前去的話,說了一遍。聽聽悲苦,秋紅道:“蜜斯,現在這裡是住不得了,既被侯登瞥見,將來必不肯甘休。聞得老爺不在西安,進京去了,比及何時有人來接?不如我同蜜斯女扮男裝,投鎮江府舅老爺府中去罷。”蜜斯道:“是的,我倒忘了投我家孃舅去,路途又近些,如此甚好。”秋紅道:“且待我歸去,瞞了太太,偷他兩身男衣、行李,帶些金銀金飾,好一同走路。”蜜斯道:“你幾時來?”秋紅道:“事不宜遲,就是今晚來了。蜜斯要清算清算,要緊。”蜜斯道:“曉得。”當下主仆二人算計已定,秋紅先歸去了。
二人談做一家。胡奎說道:“太太既同侯登鬨了一場,此地住不得了,不如搬到寒舍同家母作伴住些時,等公子返來,再作事理不遲。”太太道:“萍水相逢,怎敢造府?”胡奎道:“不必過謙,就請同業。”太太大喜,忙忙進房清算了金飾,封住了流派,同胡奎到胡家鎮去了。
輕移蓮步,來到鬆園一看,隻見樹木整齊,火食希少。走了半裡之路,隻見山林內有兩進草房,擺佈並無人家。秋紅走到跟前叩門,龍太太開了門,見是個女子,便問道:“蜜斯姐,你是那裡來的?”秋紅道:“我是柏府來的,路過此地歇歇。”太太聞聲“柏府”二字,早已用心,隻得邀她坐下,大家見禮,問了姓名。吃了茶,龍太太問道:“大姐在柏府,還是在太太房中,是服侍蜜斯的麼?”秋紅聽了,不覺眼中墮淚,含悲答道:“是蜜斯房中的。我那蜜斯被太太同侯登逼死了,連屍都城不見了,提起來好不慘痛。”太太道:“這等說來,你大姐還想你們蜜斯麼?”秋紅見太太說話有因,答道:“是我的恩主,如何不想?隻因那侯登天殺的,昨晚歸去說是在此會晤蜜斯,叫我本日來訪。奴家乘此出來逛逛,如果皇天有眼,叫我們主仆相適逢,死也甘心。”太太冒充問道:“你好日子不過。倒要出來,你不呆了?”秋紅見太太說話有因,不覺大哭道:“聽婆婆之言,話裡有因,想必蜜斯在此。求婆婆帶奴家見一見蜜斯,就是死也不忘婆婆的恩了。”說罷,雙膝跪下,哭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