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虎大驚,說道:“本來家嫂多蒙相救,失敬,失敬!隻是鄙人一貫未曾會過家嫂,家兄又往儀征看家叔去了。今且請義士先在寒舍住了幾日,等家兄返來麵謝。”羅公子道:“足下隻宜將令嫂接來,至於小弟,馬上就要上淮安去了。”盧虎道:“義士說那裡話來。一者遠來,二者多蒙相救,三者家兄為人道急,馳名的叫做獨火星。他若返來,見我放義士去了,豈不要調皮!”羅燦道:“既是如此,你可快將令嫂接回府來,俺與你一同下儀征相訪令叔、令兄便了。”盧虎大喜,遂即叫乘小轎。兩個家人同公子來到坊子內裡,請周美容上了轎,家人替羅燦挑了行李,牽了馬匹,一起回家。周美容自有內裡人接出來了。盧虎治席,管待羅燦,喝酒交心,當晚無話。
且說他三人趁著月光步下嶺來,上了通衢,章琪的馬讓與周美容騎了。不一日,已到了江南省內,離淮安不遠。羅公子向章琪說道:“俺既救了她,必須親身送到揚州,交代了盧門方成終始,又恐兄弟在淮安等急了,兩下裡錯過。你可先到淮安等俺,俺到了揚州就返來了。”章琪領命,分路去了。
次日,裴天雄升帳,請李全辦理盜窟。李全道:“這斷不成!蒙眾位相愛,老夫在此服從足矣。”世人說道:“李老伯年尊,我等諸事稟命便了。至盜窟之事,不敢煩勞,還是裴兄執掌。”裴天雄見如此說,也就罷了。安坐畢,便令小嘍囉綁出鎮江府同米府的中軍外委,斬首號令。李爺見了,趕緊前去討情,說道:“念彼是朝廷之臣,且看老夫麵上,等安定以後,交與朝廷正法,也見將軍忠義、禮法雙全,豈不為美?”裴天雄道:“便宜他了。”仍令小軍押去收監。
話說中軍奉鎮江將軍之令來拿李全,李全道:“我與他不相統屬,如何拿我?”中軍道:“當今欽差在鎮江會審,已知會你的下屬了。況你兒子罪過滔天,現又在雞爪山下來勾引你入夥,你另有何理說?”李爺見道出病根,作聲不得,隻得說道:“此處汛地,豈可擅離?”中軍道:“有交代官已到山東地界了。”李爺道:“無妨,我已將孝子捆下,送往轅門。你等既不知我的心跡,我同你至鎮江分辯便了。”
羅燦見風聲告急,便向章琪商討道:“內裡盤詰非常短長,俺們如果彼蒼白日走官塘通衢,唯恐那些捕快官兵看破構造,反為不美。不如走巷子,放夜站,走到淮安,省多少事。”二人商討已定,清算些乾糧馬草,白天躲在荒山古廟藏身安息,比及天晚方纔上馬行走。
李爺聽了,不覺大怒,喝道:“唗!都是你這個牲口惹出禍來,弄得妻離子散,你當初不受聘禮,焉有此事?現在反來勾為父的做強盜!我想羅氏世代忠良,也隻為生下不孝羅焜,弄成背叛之名,誰知你也是如此。罷了,罷了,等過兩日,我親身到督府轅門,首告拿你正法,也免得我落臭名!”喝令家人將公子鎖入空房去了。
話說羅燦打死了石忠,救出了周美容,將屍首包在一堆,團團圍了一些乾柴枯樹。羅燦同周美容站在上風,叫章琪就在屋裡放起火來。但見烈焰騰騰,不一時將兩進草房燒做一塊白地。此時,周美容固然得救身安,想他父親卻被能人殺了,心中非常悲苦,向著那一堆枯骨大放悲聲,哭得好不慘痛。章琪在旁勸道:“小娘子,且莫要哭,快些趕路要緊。倘若被人瞥見,曉得我們殺人放火,當時弄出禍來怎了?”羅燦道:“言之有理。小娘子,快些走罷!”周美容聞言,隻得收住了眼淚,同羅燦、章琪步下嶺來。這些強徒的屍首被燒的行跡,少不得次日自有處所保甲報官,不必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