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三法司既將二孽典刑了,歲已逼除,一應本都該燈節後才上。怕魏忠賢、客氏、崔呈秀三犯的爰書逗留不得,把原集會三人罪行,又於二十三日上一本道:
曉行夜宿,半忍溫飽,已瞥見太行山了。但見:
《相見歡》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化。
半千貰酒目前事,百萬邀歡夙昔心。
祖宗法度日星昭,法外難添三尺條。
§§§第十九回伸劉冤奸弁伏法
崇禎看了參奏的本,俱已依擬。張體乾委官斬訖。穀應選厥後死在刑部牢裡。不一日崇禎敕下刑部並錦衣衛衙門,聖諭道:“不法刑具,慘酷非常,允非聖世所宜。著遵高天子敕諭,其他刑具概從焚燬。”這旨意一出,不但京題獎飾,天下哪一個不感戴聖恩。有詩為證:
累累矗矗,杳杳冥冥,氤氳綠潤,霮青凝。石含古色,泉閉冬聲。時疑風雨,夜怯雷霆。南載陽而北停雪,西峰見日而東峰見星。雲拂石床,霓裳可接。風過鬆嶺,仙籟如聞。信鬼神之宵聚,而地天之晝冥。太行險絕,久久馳名。
工夫似箭,日月如梭,忽又殘年已儘,新年到了。誰知天啟已於八月二十二日賓天,崇禎以次年正月起為崇禎元年。姚大理正月上了本,三月裡才傳到山西處所。毛土龍猛得一夢,夢他亡父說,“你已赦了,快快下山。”次日和之望商討,彆了徐霞客,仍然到平陽衛來。方知果蒙恩赦,連到法司從寬的話也不消了。
本日兩雙白手去,曾將何物見閻王?
天啟六年,士龍赴平陽衛。忠賢忽令禦中劉徽,參劉弘化、房可壯、樊尚燝、毛士龍四人,仍扯邵輔忠舊誣成案。傳內旨,士龍一同逮問追贓。當時毛士龍在山西平陽府授徒自給,得了逮問的報。有弟毛之望伴兄在衛,士龍向他說道:“我順受其正,即當慷慨就道。但逆璫矯旨拿人,不知冤斃了多少君子君子。覆巢傾卵,義不成績。我寧學張儉偷生,以觀時變。”之望道:“兄長所見極是。但弟獨留既不成,兄獨行又不放心,不若我隨兄從太行山間道歸裡。槁葬二親,連兄家阿侄都帶了出來。存亡且聽之於天,纔是順受其正。”士龍道:“既是阿弟丟我不下,冇人在此看管,趁旨意未到,官府不來拘鉗,一麵打發財眷,著老仆毛忠跟從,打從通衢漸漸歸去。我同阿弟悄悄離了平陽府,打從太行山巷子星夜過了嶺,便不怕人追逐了。就是家眷在途,隻要隱姓埋名,料不致於受累。”商討已定,先把家眷發還。本身反在本衛,每日點到。衛官叮嚀:“毛給事原係免點,今後不須來了。何況除夕已近,各許給假過年。何但一名老先生,本衛不看縉紳麵子,做小我情?”今後又過了兩三日,趁小除夕,又冒充送了衛官些年禮。回到下處,清算行李伏貼,做一包兒。是毛之望肩上背了,反把下處門開著,弟兄兩個出了城門,忙忙如喪家之狗,登程去了。有詩為證:
免得圜罪相對泣,如天德意溥恩膏。
一步一步,都是往上。行走到玉皇廟,果有羽士遠接。入得廟來,問了鄉貫,就請入淨室,擺上午餐。普通也用葷,隻是冇魚。用飯已畢,領到廟後一望,迷迷濛濛,千百裡都在目中。正所謂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毛士龍不覺悲傷垂淚。有陪行一個老羽士問他原因道:“我見尊客是南直人,俄然到山,也有些疑訝。今見墜淚,更加可疑了。我也是江陰人,雲遊到此,愛此地景色非常,暫住這廟裡,且過十年五年。不期與尊客相遇,也是宿緣。”毛士龍道:“失瞻了。既是同親,又是一名高士,也不必忌諱,不肖乃宜興癸醜進士毛士龍,避魏璫之禍,問道回籍。足下上姓,叨教為何削髮。”老羽士道:“本來是位縉紳。我乃江陰徐霞客,如白雲舒捲,來去偶然。偶爾而來,偶爾而住,或又偶爾而去,都無用心。”毛士龍弟兄重新作揖道:“久聞高人大名,本日得會,豈不是不幸中之大幸!”徐霞客又細問了被逮的事,夜間向士龍道:“公不成竟回。還該介弟先去探聽風景,再去未遲。其間供應,並不消耗你資斧。”毛士龍道:“極承指教,隻是住切叨擾不當。”自此遂定了主張。第三日,打發毛之望單獨回家,好不酸楚。有詩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