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孩子,”竇太後的手掌乾癟而暖和,拉著她在身側坐下,顧恤道:“我前陣子病著,也不曉得這事,今早聽宮人說,還當是在誆我,叫你祖母入宮一問,才知是真的。”
鐘意領正四品正議大夫銜,品階原高於她,禮也受得,笑問一句:“尚宮是忙人,此行往那裡去?”
鐘意頭也冇回,反問他:“尊駕莫非食素嗎?”
宿世鐘意死的時候,太子已經被廢,李政入主東宮,她也做了太子妃。
“安也問了,天子回吧,”竇太後不虞之情溢於言表,冷冷道:“我這兒有客,不便留你。”
她的生母是出身京兆韋氏的韋貴妃,父親卻不是天子。
內侍心頭一震,恭聲應了:“奴婢服從。”
竇太後老了,兩鬢斑白,眼角生紋,冷眼瞧著,遠比鐘老夫人年長。
出了嘉壽殿,天子不發一語,隨行內侍緊隨厥後,無一人敢作聲。
鄭晚庭一怔:“如何?”
被問的宮人看眼這位暮年守寡、削髮的長公主,有些膽怯的低頭:“是,皇後在清思殿設席,請了諸多京中未婚男女,想成全幾樁姻緣。”
“光陰本長,而忙者自促,六合本寬,而鄙者自隘,風花雪月本閒,而擾攘者自冗。”鐘意笑了一聲,道:“尊駕,也許不是方寸之地太窄,而是你的心太小。”
原太子妃出身滎陽鄭氏,素有賢名,得以保全,幽居長樂門,與幼女歸德縣主相伴度日,巢王妃楊氏卻被天子收用,歸入後宮。
“也不是甚麼大事,”鐘意垂首,輕聲道:“為此叫您憂心,那纔是罪惡呢。”
天家繁華,卻也多不幸人。
本日既是姻緣宴,來的自是未婚男女,女眷當中,便以歸德縣主身份最高,按端方,便該叫她坐首位纔是。
……
何皇後脾氣和順,極有賢名,後宮前朝,從冇人說她好話。
益陽長公主豁達,不覺得意:“不曉得也就罷了,既然曉得,我倒想去湊個熱烈。”言罷,又去看鐘意。
“沈複沈幼亭,”他悄悄道:“居士有禮。”
“外邊太陽有些曬,居士還是佩上帷帽為好,”玉夏取了釣竿,玉秋則去箱籠中翻找:“若曬傷了,不知要多久才氣養返來呢。”
“去尋越國公府的女郎,”鄭晚庭道:“有人托我給她帶句話。”
那人複又笑了:“女冠想學莊子嗎?我卻不是惠子。”
過了會兒,天子才問:“撤除姨母,方纔是誰在殿內?”
鐘意說:“她已經死了。”
究竟上,她們統共也就差著兩歲。
美食不成儘用,獵取過量,反倒不美,她收了杆,正籌辦歸去,卻聽不遠處馬蹄聲達達,一向到近前才停下。
鐘意笑道:“滎陽鄭氏也是大師,滿門芝蘭玉樹,到了長安,不去萬丈塵凡裡清閒,如何倒來難堪我一個削髮人?”
那聲音甜如蜜、柔如絲,纏綿委宛,隻是聽著,都叫人骨酥。
鐘意生得一身嬌貴,肌膚如雪如緞,一滴水從肩頭到手背,都能不破不分,這類矜貴也是難養,曬得久了,當晚就會覺臉頰疼痛。
兵馬半生的天子在這場政變中揭示出超乎平常的淩厲手腕,隱太子與巢王身後,諸子十數人無一倖免,儘數被殺,隻留下歸德與和靜二位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