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成忠耿之士,並無他意,”天子轉向鐘意,笑道:“居士不要見怪,行燒尾宴時,務必留個席位與他。”
魏徵與內侍總管刑光皆侍立品後,聞言齊齊變色,有些擔憂的看鐘意一眼,隨即垂了眼眸。
天子聽罷,勃然大怒:“朕視你為親信,你卻因臣屬而欺君嗎?”
“玄成,”天子大笑:“你另有甚麼話要講?”
鐘意原還不覺如何,現在卻有些拘束:“是。”
侍中官名自秦朝始,原為相府傳奏,漢朝成為僅次於常侍的天子近臣,而後職位愈發尊崇,到了本朝,幾近劃一於宰相。
落日西下,時候已然不早,鐘意趕回青檀觀,路上還要些時候,天子倒冇久留,叮嚀人好生送她歸去。
“居士畢竟年青,驟臨高位,反而惹人非議,”皇後語氣溫暖,溫聲道:“陛下如果故意,不如擇日納之,許以宮中高位,固然菩薩有言,叫居士常伴青燈,然陛下天之子也,若能陪侍,想也無礙。”
魏徵在側,亦含笑道:“陛下慣以國士待人,而人皆以國士報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君臣勠力同心,大唐如何不興?”
門下省距弘文館不遠,未幾時,那郎官便返來了。
此為防盜章 郎官們麵麵相覷, 魏徵在側, 看天子怔然失神,再見鐘氏女郎仙顏,眉頭微皺, 出聲喚道:“陛下, 陛下?”
正值暮秋,氛圍凜冽,弘文館內炭火燃得不算熱,鐘意背上卻生了汗意,心中也似壓了巨石,幾近喘不上氣來。
鐘意聽他問完,便在內心叫一聲苦:誰都曉得天子這位置來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戳了天子把柄,也許他一歡暢,就給人在脖子上賜碗大個疤。
天子對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複又側目去看鐘意,目光微露興味:“居士大才,彆出機杼,言辭頗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樁事,想請教一二。”
現下魏徵提起王珪,也是想要藉此,撤銷掉天子再冊侍中的情意。
“陛下開未有之先例,倒置綱常,大不吉也,”鐘意定了心,一字字道:“我恐李唐江山,他日有骨肉離散,分崩離析之虞也。”
天子沉默很久,館內更無人作聲,落針可聞,郎官們目露敬佩,連魏徵都麵有動容。
內侍們奉了茶,香氣嫋嫋,天子翻開茶蓋,隨便撥了兩下,又合上了。
“臣妾聽聞居士貌美,不輸天上嬋娟,”皇後落座,笑語道:“陛下生了襄王之心嗎?”
當天早晨,懷安居士加領侍中銜的聖旨,便書記天下。
太史這類的官職序數世襲,太史身後,其弟如同兄長普通,在史乘中寫“崔杼弑其君”,隨即被殺,再立太史,仍舊不肯改寫究竟,複又被殺,崔杼連殺太史兄弟三人,仍舊未能竄改史乘中的記錄,最後,這則故事被記入《左轉》,傳播了下來。
天子回過神來,自往桌案前落座, 又問她:“方纔所說, 是你本身想的?”
魏徵腦海裡閃現出天子方纔那句“我見猶憐”,再見那女郎眉宇間遁藏陳跡,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氣,這等才華,怨不得上天垂憐,菩薩入夢。”
“鄭國公一心為公,我安能見怪?”鐘意心中驚多於喜,麵上倒還不顯,含笑道:“隻盼屆時鄭國公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