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但笑不語。
“胡說八道,”天子笑罵:“另有你怕的事情?”
鐘意行禮道:“但隨本心罷了,當不起諸位謬讚。”
“朕竟有你如許冇出息的兒子,”天子點頭髮笑,笑完又問:“出身好嗎?”
天子出了弘文館,餘怒未消,卻見李政站在窗邊,不知立了多久,見他看過來,含笑問安:“父皇。”
“父皇是兒子嫡親,授予不給都有血脈相係,無甚乾係,”李政坦笑道:“向居士道歉則不然,給的少了,有辱人之嫌,倒不如厚贈,以示誠懇。”
“居士官居侍中,祭酒也是朕之肱骨,食君之祿,卻為逆賊作聲,”天子嘿然嘲笑:“豈有此理?!”
“倒同祭酒想的普通。”天子嘲笑道:“朕看過他們的萬言書,句句無禮,直指朕失德失仁,居士感覺,他們說得對嗎?”
天子寂靜不語,她內心有了底,溫聲道:“龍朔二年,陛下與逆臣頡利定白馬之盟,玄月,頡利獻馬三千匹、羊萬頭,陛下不受,令其還積年邊疆劫奪人丁;
“朕說,水的清濁,在於它的泉源。”天子淡然道:“朝堂之上,朕是泉源,朝臣則是水。倘若為君者心性狡猾,卻期望臣工腐敗,這如何能夠?朕覺得曹操多詭詐,看不上這等人,當然也不會像他一樣做。”
……
孔穎達驚怒交集:“你說甚麼?”
鐘意嘲笑了聲,自去另一側觀書,卻不睬他。
天子擺擺手,表示內侍總管近前,叮嚀道:“居士現下應未離宮,你去弘文館,替朕帶句話,請居士到太極殿來。”
“因為陛下是仁君。”鐘意至心實意的道:“我曉得,朝臣曉得,天下萬民也曉得。”
“原是想來找本書的,”李政跟上去,笑道:“厥後見父皇起火,不敢入內。”
天子作色道:“猖獗!”
孔穎達有些心焦,開口道:“陛下,臣覺得居士方纔所言大善,應……”
玄武門之變殺兄殺弟,過後逼迫父親退位,這都是難以消弭的汙點,無需先人評說,當世便有人詬病,但是天子挑選了最為精確,也最為開闊的處理體例。
……
那幾人避開,不肯回禮:“居士如此,便要折煞我們了。”
鐘意奇道:“甚麼話?”
……
孔穎達麵上掛不住,遲疑一會兒,訕訕退去。
話已出口,如何還能迴轉,鐘意做不出自打嘴巴的事,對峙道:“揚州夙儒七人,願保繁華,何必造反。現在大戮所加,已不成追,而名之逆賊,含憤地府。長此以往,天下義夫節士,畏禍伏身,誰肯與陛下共治?”
天子寂靜半晌,道:“你都聞聲了?”
天子的獵奇心被挑起來,不知想到那邊,皺眉道:“到底是哪家的?倘若上不得檯麵,你不準娶。”
天子冷酷道:“說到底,你還是感覺朕做錯了。”
“昔年薛延陀曾進獻白鸚鵡,陛下以其離鄉甚遠,心中憫之,令放還山林,”鐘意道:“本日夙儒進言,是為天下計,即便語有失禮,亦不至死,更不該以逆賊之名誅殺。”
鐘意擺佈難堪,心中揣測過後,照實道:“揚州夙儒七人,確有不當之處,然其罪不至死,是以被殺,未免有失公允。”
天子見他守口如瓶,倒不緊逼,內侍入內通稟,言說懷安居士與國子監祭酒已至殿外,他說了聲傳,又感慨道:“倘如有懷安居士三分氣度,即便家世低些,朕也不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