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石敬瑭要遣使團去契丹朝賀除夕,對於他來講那是父國,不像契丹能夠隨便派個宣徽使到他這子國來就行,由當初勾連契丹的親信、晉廷宰相、樞密使桑維翰帶隊;除了進貢的歲幣、各種金銀財寶、賦稅絹帛外,臨行前桑維翰還奉皇命,召來一百來位善於詩賦的文臣士子,就命他們寫就一百多篇歌頌晉帝父皇、契丹天子耶律德光、歌頌兩國邦誼的詩文帶上。
實在太露骨的諷刺之作已經被石敬瑭、桑維翰剔除,就是遴選出來的那百餘篇詩文,雖無大礙,但要真的雞蛋裡挑骨頭,那也不是挑不出來的。當然也不乏此中想攀高枝,拍耶律德光馬屁的,隻是現在看來,人家嫌他們馬屁拍的太初級,不敷肉麻,底子看不上。
石敬瑭一聽,本身也感覺委曲,本想讓善於詩文的文臣雅士寫些歌功頌德的文章送到契丹去拍一拍他父皇耶律德光的馬屁,誰曉得會拍到馬蹄子上!他在禦座上高高在上的端坐著,底下群臣的情感看得一清二楚,乃至看到了鄭王石重貴身子在微微顫抖,臉上怒意毫不粉飾,彷彿就要發作;至於劉知遠等本來對契丹惡感的重臣,此時卻麵色安靜,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似的一無異色;可另有一名站在班中靠後的朝臣,全然不顧大朝禮節,一手握著笏板一手握拳,瞋目圓睜,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拽撒,倒是回京述職的山南道的右諫議大夫、複州防備使吳巒,這是極具才調、極有風骨,並視契丹為死敵的臣子。
拽撒轉向石敬瑭躬身一禮,看似恭敬,語意張狂:“陛下,我大天子陛下要臣問的是,我契丹吐渾白承福部,叛逃至晉,傳聞是受晉臣所誘使。大天子陛下怒其幾次無常,又怒晉國不良之臣誹謗我契丹大天子陛下與陛下的父子之情,以是遣臣來問,是晉廷中哪個吃了天膽的臣子所為?而陛下又要如何措置?”
那些文章他和桑維翰等人也都一一檢查過了,凡是感覺此中含有調侃的詩文都已經刷下來,如何還會有漏網之魚?但現在他也顧不上指責那些文臣,拽撒又冇明著點著名字,誰曉得是哪個在含沙射影、指桑罵槐?他恐怕那兩個鬨出事來,倉猝咳嗽一聲,問道:“拽撒宣徽,如果那些文章惹了父皇不悅,此乃小事爾,等朕轉頭怒斥懲戒他們,讓他們曉得父皇之仁義聖稟,不是他們能置喙的!宣徽,另有何事?”
那一百來篇詩文,桑維翰和石敬瑭等人當然都查抄過,剔除幾篇他們以為犯了忌諱的,其他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