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玻璃缸做得又窄又扁,沙土八成滿,兩成空餘戳著原作盆栽的小小綠樹,乃至擺著一口掌心大的小水缸,沙土中蟻道縱橫,底部明顯是蟻窩,上方紮著一排透氣的針孔,另有一方小蓋可翻開投放食品。
孔震牽不動嘴角迴應。
說著捏碎桌上點心,起家踱回蟻山前,灑落點心屑,笑看螞蟻成群結隊地鑽出沙土搬食品,“扳倒飛魚衛,斷我一隻臂膀,擠垮奈香閣,擺盪魏家明麵上的財路之一。六皇子和他的螞蟻想做甚麼,會如何做,你就一點不獵奇?我倒感覺風趣得很。”
“去保定避暑是一,命軍機處巡查衛所是二,皇上這是籌算清算各地軍務了。”魏天真拿起官帽,打髮長隨籌辦官轎,又趕孔震走,“我這就進宮侯見。趁著你還冇受命出京巡查,多陪陪你師母。今兒你休沐,她還問了一句你去了哪兒。”
他終究,不消再在這二者之間穿越煎熬。
劫走念六,帶走魏四的打算,實在可悲好笑。
他不答,長隨本意也不在窮究答案,一個又字彷彿戳中酸楚,當即倒起苦水,“老爺不知如何想的,不養花不養鳥,倒想起養螞蟻來。螞蟻好捉,卻要如何養?小的求爺爺告奶奶,可算折騰出能交差的養法了。”
行宮一修三年,破鈔無數,又地處北直隸要地,皇上可不是光費錢圖享用的主兒。
“師母。”孔震打斷陳氏的話,不錯眼地緊盯陳氏神采,“師母可曾想過,分開都城這個悲傷地,找個山淨水明的小處所散心度日?”
陳氏照禮數備禮,拉著孔震低聲勸,“念大女人已是世子夫人,你可不能再惦記取當年求娶被拒的事兒不放。我拿你和明忠他們一樣對待,隻盼你放下過往,早日娶妻生子……”
遠到隔著讓他無能有力、無從操控的那麼多人那麼多事。
他還能如何挑選?
念淺安揉著鼻子進屋,“徐媽媽如何親身來了?”
有血有肉,是他觸手可及的實際。
孔震信魏天真自有考量,也信魏天真的豁達不是自大,眼下這份自傲卻讓他有磨難言,嘴唇翕合半晌,終究隻道:“與其任奈香閣一敗塗地,不如趁早關張,留點麵子。”
魏府門房閒得溜打掃門庭的小廝玩兒,錯目睹孔震打馬而來當即笑容相迎,瞧清孔震神采冷肅忙收斂笑意,恭敬接過馬鞭道:“今兒內閣散得早,老爺回府用過午膳冇再出門,一向在外院書房。”
王娘子大哥的醉語是起點,發散出無數條線,被他連成駭人本相,一經起疑,就找出魏明誠網羅的線索,列數飛魚衛罪行、激起民憤的那份進奏院小報鮮明在列。
說著轉頭看身後小廝,指著四人抬的黑布,微露得瑟,“底下蓋著螞蟻窩,可撫玩可餵食,一會兒阿震公子可得幫小的美言幾句,彆叫小的白折騰,也彆讓這幾個小子白著力。”
文筆文風,即熟諳又親熱。
裴氏做事滴水不漏,靖國公和魏父同朝為官,又是孔震直部屬屬,難怪魏家要勞動徐媽媽親身走一趟。
長隨聽不明白,也不籌算聽明白,叫上小廝分荷包,躬身退出關上房門。
陳氏不覺高聳,反而眼眶微紅,“再是悲傷地,也是生安安養安安的處所。分開這裡,我又能去那裡?莫非分開都城換個處所,我就能健忘安安不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