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茶，沈月塵已經喝過一口，朱錦堂卻也不嫌棄，惹得立在一旁的明月暗自吃驚：大爺素有潔癖，這會倒是一點都不在乎了。

朱錦堂拿起桌上的手帕，擦去指尖黏黏的糖漬，然後甩下帕子，徑直走到床邊，本身坐下來脫鞋道：“我先歇會兒，到了存候的時候再喚醒我。”

李嬤嬤隨即又道：“不過，老身總感覺大少奶奶的身子太薄弱，如果一下子真懷上了，怕是身子骨要吃不消啊。”

“啊？是，妾身曉得了。”沈月塵緩過神來，趕緊起家回話，卻見朱錦堂已經自顧自地躺下，麵對床內，隻留了一個後背給她。

俄然，門簾響起了翠心略帶惶恐的聲音道：“大爺……您返來了！”

朱瀅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曹氏模糊哀痛的臉，緊抿小嘴，一語不發。半響，眼中閃現出瑩瑩淚光，低頭小聲道：“我明顯就是姨娘生的孩子，為何不能叫您母親？”

午覺過後，屋子裡隻留了兩名下人，一個是吳媽，一個是春茗，而翠心守在門口，坐在廊下繡花，看似落拓，實則放風。

春茗把藥丸遞到沈月塵的嘴邊，吳媽那邊也已經備好了溫水送服。

朱老夫人微微沉吟道：“身子不好，那就養好就是了。轉頭讓胡大人疇昔給她瞧瞧，看看她體質如何，適不適合懷孩子。”

這會，天還熱著，朱錦堂不肯泡澡，隻讓沈月塵給他擦擦身子便可。

朱瀅心中已然感覺傷感，冷靜伏在曹氏的肩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李嬤嬤聞言冇說話，隻聽朱老夫人持續道：“雖說年紀不小，倒是白白虛長了。她當初進門的時候，我就在想，她如果能比得上她嫡姐姐的一半就好，現在看來，倒像是期望了。”

一番梳洗過後，朱錦堂神清氣爽地走出淨房，端起桌上的晾好的茶，抿了一口道：“明哥兒如何樣了？”

朱錦堂“嗯”了一聲，回身去了淨房。

沈月塵吃了蜜餞來沖淡嘴裡的藥味，朝著朱錦堂福一福身，存候問候道：“給大爺存候。”

女兒雖是她生的，可惜她身份寒微，是妾不是妻，必定冇有阿誰命。

沈月塵隻是微微地笑，隨即拿起帕子悄悄擦了擦臉，似有不解道：“妾身臉上沾了甚麼東西嗎？”

她那裡是有甚麼不舒暢，不過就是裝病罷了。但沈月塵還是替她對付了幾句，不肯在朱錦堂的麵前做好人。

朱錦堂平時鮮少在這個時候返來，本日俄然提早返來，不過是因為心內裡掛念著明哥兒。

“既然她不舒暢就讓她養著吧。我去冇用，還是讓大夫疇昔瞧瞧的好。”朱錦堂平平平淡地說道，臉上還是麵無神采，好似並未把秦氏的憂喜放在心上的模樣。

朱老夫人當初承諾秦桃溪進門的時候，內心也很不對勁，但是礙於老親家的顏麵，隻好點頭承諾。

這會，屋子裡冇有彆人，她隻想和曹氏靠近靠近，卻冇想到又觸怒了她。

沈月塵答道：“彷彿是因為天熱，中了暑氣，身子有點懨懨的。”

淩晨因為起得太急，冇顧得上吃藥，隻好挪到了中午再吃。

沈月塵看著那藥丸，微微蹙眉，稍稍躊躇過後，還是閉起眼睛，把藥丸放進嘴裡用力咀嚼了兩下，隨後藥丸的苦澀就在口腔中伸展開來，苦得令人皺眉，恨不能立即吐出來。

朱老夫人手持念珠，一顆一顆地攆著，微微含笑道：“但願如此。”如果來年的這個時候，她能再抱上一個曾孫子的話，她必然會去相國寺焚香還願，再多捐一盞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