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封野是出於甚麼讓封魂來陪燕思空,亦或隻是監督他,他都因封魂的呈現而感到歡暢。他這平生,有大半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身首異處,每一日都能夠是他餘生的忌辰,因此久彆逢故交――哪怕這“故交”並不是人――他也欣喜。
可剛靠近簾門,內裡的喧鬨刹時沉寂下來,幾近變得鴉雀無聲,隔著營帳,燕思空體味到一股滲入骨髓的傷害氣味,他明顯甚麼也還未瞥見,汗毛已經根根直立,本能在警告他,一帳之隔的內裡有甚麼東西能威脅他的性命。
接著,他聽到一陣沉悶的鼻息,那不是人,而是――獸!
病癒後,燕思空算了算,本身在狼王大營已待了有六七日,黔州必定非常焦心,不過他臨走前已經叮嚀好,隻要冇有他的死訊,就按兵不動。
人生若隻如初見啊。
吳六七恭敬道:“狼王說,說……”
燕思空很快就曉得,封野給他找了甚麼伴兒了。
封野那純真明快、無憂無慮的笑容,不其然地突入他的腦海,頓時令他的心抽痛不已。
燕思空頓了頓:“闕將軍呢?”
一人一狼,就這麼退到了營帳的邊沿,直至燕思空後背抵上帳布,無路可退,纔不得已煞住了腳步,他看著封魂,額上儘是細汗。
他閉上了眼睛,眼角排泄淺淺地淚漬,雙手揪緊了封魂的毛髮,想要從一隻獸的身上,汲取他無處可尋的暖和。
“說甚麼?”燕思空減輕了語氣。
燕思空一步步後退,他冒死吞嚥,也難抑心頭的嚴峻,時隔多年,這頭真正的狼王,可還記得他?若、如果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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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門被翻開了,燕思空禁不住今後退去,一隻灰黑的、巨大的狼頭鑽了出去,那隻青白泛灰的獨目,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綠芒,烏黑潮濕的鼻頭下,一排森白鋒利地獠牙跟著抽動的腮肉微微冒頭,足以將人嚇得腿軟。
他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又心有城府,氣勢之迫人,豈是這等鄉野來的泥腿小子能抵抗的,這小卒較著有些驚駭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說大人您已病癒,不必再著人顧問,也不準跟您多做言語。”
“當年我去山上找過你,找了好幾次……”燕思空撫摩著那粗硬的毛髮,感喟一聲,“我還騎著醉紅去找你,你不是喜好和它玩兒嗎,看來當時,你就已經走了,幸虧你走了……”
他不能整日縮在帳內自艾自憐,既已復甦,便有復甦時該做的事,他決定去巡查大營,看看封野的擁兵環境到底如何。
封魂以及輕哼著。
吳六七麵露難色。
“既然如此,你出去陪我說說話吧。”他要向吳六七密查一下元少胥在狼王軍中是甚麼職位。
封魂從鼻子裡收回一聲悶哼。
“你想見闕忘是嗎?”封野微眯起眼睛,“你覺得我會讓他一再與你獨處,然後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騙?彆做夢了,冇有我的答應,他不會再見你。”
當天的午餐、晚餐,他均是一口冇動,不得已,吳六七隻能去稟告封野。
燕思空一把抓住了封野的衣衿,厲聲道:“元少胥返來了吧,他敢不敢與我劈麵對證?!”
“你們不是兄弟。”封野逼近了幾步,“你們既冇有血脈相連,也未曾肝膽相照,冇有犯了事讓兄弟去頂罪的‘兄弟’,他不會信你,但我亦不會讓你再有機遇操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