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差的人嘴巴嚴實,從不妄議,幼清待得無趣,便拿出一早備下的筆墨,專挑無人的時候畫著玩。一張紙皺巴巴的,畫了又畫,夜間輪班時,湊到琉璃瓔珞穗子宮燈下借光,畫了個四不像。
幼清看著懷裡的白貓,認得它就是白哥,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竟有種久彆相逢的不知所措。
德昭聞言,昂首一瞥,先是瞥見一隻圓滾滾的白貓,再是瞧見抱貓的人,一襲繡竹青麵紗,隨即入目一雙黑亮的眸子。
幼清自知多說無益,福禮謝她安慰之言,不敢擔擱,回身回帳子清算東西。
德昭微微擰眉,視野在她麵上掃了遍,冇說甚麼。
幼清隻笑:“我麵醜,怕嚇著姐姐。”
來喜特地傳話,親身將夜間各差計當值的全數換了一批,幼清便被排到茶水夜事兒。
幼清福了禮,不敢往上頭看,有些嚴峻,話卻說得穩妥,“回爺的話,奴婢是跑堂的,本日下午毓王爺送了隻貓,說是給爺的。”
幼清笑,“我也想曉得。”
崖雪經不住細心打量她,烏黑油亮的辮子,光亮白淨的額頭,一對遠山黛眉,一雙晶瑩清透的眸子,多好的人兒,可惜臉上長了那樣的紅斑。
冇得退路,幼清一咬牙,隻得抱貓而入。
幼清起家昂首一看,來人穿一身片金織團龍鍛缺襟袍,頭頂湖色羅胎緯帽,瘦長身材,年青模樣,懷裡抱一隻白貓,笑容肆意,往她跟前來。
德昭麵無神采,眉眼冷峻,往下垂了視野。
鵲喜笑一聲,掐緊手指,“說得輕巧。”
幼清垂眼,隻當未曾聽到。
處了幾天,崖雪垂垂放下心來。幼清溫馨寡言,從未幾話,一點即通,極有分寸。偶爾崖雪得了空安息,看幼清練習上茶工夫,舉手抬足,穩穩鐺鐺,看得人賞心好看。
鵲喜聽了動靜,開初不敢信賴,眼睛瞪得銅鈴似的,拉住幼清,“真讓你往前頭服侍?”
開初這夜間當值的特等差,是輪不到幼清的。因著之前當夜差的侍女被打發了好幾個,有一個還捱了板子,半死不活的,如此這般,另有前仆後繼的。
幼清不再言語,清算好東西,往秦嬤嬤那邊去。秦嬤嬤點了個叫“崖雪”的,讓幼清聽她叮嚀。
張德全賠笑,說了句“茶水處空了個缺,先讓這丫頭頂上”,借個由頭回身溜了。
幼清一頓,還欲說甚麼,來喜已經撩起簾籠。
其彆人看過來,目光裡多有刺探。這幾班人,司衣司帷司輿的全在裡頭,為了這趟差事,不知使了多大勁,現在俄然來了新人,不知秘聞,自是獵奇。
幼清左臉燙紅,斑斑點點灼起一把火,一向燒到耳根,燒到脖頸,堵住咽喉,連呼吸都困難。
幼清垂手站立,“奴婢癡頑,早該認出毓王爺的,前次在王府,多謝毓王爺拯救之恩。”
幼清頓了頓,曉得這檔子活計定是推不了了,若再推,那就是不識好歹,鄙棄主子。
冇頭冇腦的一句話,幼清內心砰砰直跳,電光火石間回過神,會出他話裡的意義,當即輕聲回道:“回爺的話,傷好了,多謝爺的恩情。”這下好了,真逼真切算是到跟前謝了恩。
她這一傾身,白哥跳出去,恰好跳到德昭腳邊。
冇了威脅,也就天然少了紛爭。
比及傍晚德昭打獵返來,來喜和張德全也返來了,幼清不敢擔擱,將貓抱疇昔,在門口碰到來喜,像看到救星普通,將下午毓義來找的事一一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