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年_第二章 離殤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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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早已儘歸於大裕,這簡樸的墳塚前,陶灼華不敢公開刻上前朝君王的名字,唯有立下一麵無字的石碑,權做本身的懷想。

光亮的絕頂,似是有人逆光而立,模糊是孃親年青的容顏,一時又化做何子岑的黃衫磊落,卻又離她漸行漸遠。

他的水性極好,在湖中若翩然的遊魚,一隻頎長的手臂擁著陶灼華,另隻手舒緩地滑動了水麵。

被稱做娟姨的仆婦名喚娟娘,方纔送走了仆人的頭七,又遭受小主子的高燒,已然心力交瘁。她籠了籠垂落在頰上的絲髮,勉強笑道:“你放心,燒已經退了。蜜斯連日悲傷過分,現在吃了藥安安穩穩睡一覺也好。”

哀痛與絕望排山倒海,刹時便將她吞噬,陶灼華再次墜落在無邊的黑暗中。

兄弟二人背向而行,相互都是再見無期。

冰冷的湖水漫過甚頂,陶灼華心間是一陣陣的惶恐。她不諳水性,天水碧的絲衣被湖水拖得厚重呆滯,象一層沉重的桎梏。她無助地被何子岑擁在懷中,手指無認識地勾到他腰間玉配,便緊緊攥在了手中。

茯苓稚嫩的小臉上暴露一絲欣喜,她快手快腳打了水來,擰好了帕子遞到娟娘手中。娟娘拿溫熱的帕子撫上小女孩雪樣的容顏,輕柔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兩人在水間緊緊相依,被痛苦與懊悔囊括,陶灼華眼中淚落紛繁,都與湖水交叉在一起,認識垂垂變得糊糊不清。

陶灼華愛好坐在蓮舟上采摘著湖中的蓮蓬,何子岑便信手劃動船槳。碧波萬頃的荷田間,總有烏黑的鷗鷺悠然飛過。

正屋裡燃著兩支白燭,供著一爐素香,背麵是塊玄色燙金的牌位。案桌下頭擺著兩隻藤編的蒲團,中間是小小的火盆,裡頭盛著些已經燒成灰的紙錢。

茯苓隻要八九歲的風景,穿戴身半舊的青綢衫褲,外罩紅色對襟比甲,腰間結了根素白的絲帶。她水汪汪的眼睛裡暈著淚光,謹慎翼翼地問道:“娟姨,蜜斯還燒不燒?她吃了藥,怎得還不醒來?”

陶灼華一時喚著孃親,一時又喚著子岑,吃緊地往前奔馳,冒死要抓住那垂垂消逝的人影。她的身軀在榻上不安地扭動著,伸直在被子底下的雙手不自發地揮動,驀地伸開了雙眼。

而她這些年的依托,便是坐在這墳塚的一旁自言自語,似是與何子岑從未分開。便如同本日,陶灼華閒坐很久,仍然不捨得拜彆。

陶灼華在顛簸的馬車上再次醒來,透過模糊的月光遙遙凝睇著湖心島的方向。不過半晌的工夫,那邊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曾多少時,這一片喧鬨的湖水記取了陶灼華與何子岑多少誇姣的光陰。

夜風掀起窗上的布簾,吹著她薄弱的身子,嗓間又是一陣腥鹹。陶灼華狠惡地咳嗽著,一口猩紅的鮮血染在烏黑的手帕上,身子抖如風中的落葉。

直待不知何時烏雲遮住滿麵星鬥,有夜雨脈脈劈麵,她才恍然抬開端來。

不知有漢,不管魏晉的日子本來那麼豪侈,一眨眼都成了遙不成及的幸運。

陶灼華神情渙散,半夢半醒之間模糊聽著何子岑的聲音:“好生庇護她。”

背麵的配房裡,臨窗的大炕上半懸著冷綠色的紗帳,一名年僅十歲的小女孩兒臉有淚痕,身上搭著一床月白根柢的夾紗被,正沉沉而眠。

伸直在竹屋裡的陶灼華一向被濃如潑墨的暗中覆蓋,她好似順著條長長的甬道摸索前行,垂垂在無儘的黑暗裡看到了一絲絲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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