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一的遠親哥哥,我敬若天神完美無雙的哥哥。我出世十六年,都不敢叫過他一聲哥哥,十六年都要裝聾作啞。”
很久,辛夷把手中還冒著熱氣的薑湯往她遞了遞,啞著嗓子道:“我固然冇法讓你進辛府,但起碼能給你送碗薑湯。”
辛夷一驚。驀地想起高宛岫那句“這訊斷,現在不就站在你麵前麼”是甚麼意義。現在再明白不過,倒是比不明白更尷尬。
一樁瞞天過海,一則李代桃僵。今後狸貓換太子,和尚換公子。
如同本就不該存在的夢,瞬息就要灰飛煙滅。
她像個天真的孩童。如平常之日,看望兄長,殷切地拉著閨中姐妹遴選給哥哥的見麵禮。還冇走出門,設想著哥哥撫她頭頂的溫厚手掌,就歡樂得樂開了花。
辛夷苦苦思考著影象。二十年前她都還未出世,唯有在腦海裡查詢些官方彆史,可記起來的隻要兒時聽平話,那先生敲著板子唾沫橫飛“想那一紙和談,五姓共約,乃是玉皇大帝賜給高家的丹書鐵券”……
但是女子銀鈴般的笑聲,沖弱般的紅靨,在這般慘痛清冷的秋雨夜,卻顯得過分詭異。
辛夷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她沉沉籲了口氣:“既然他換來了那紙和談,此次芙蓉園風波,高家不該擔憂纔是。”
性命被放在秤桿上一兩兩算,厘厘都秤得清楚,冇人會做虧蝕買賣,交誼都過分便宜。
“辛女人呐,我終究要去看哥哥了!我要從這裡走到罔極寺去,從長夜走到天明,然後我最愛的哥哥,會成為生射中最後最美的日出!呐呐,辛女人,你幫我出出主張,給哥哥帶點甚麼東西?總不能白手呢!”高宛岫拿雙手攏在唇邊,嬌聲如鶯的噙笑叫道。
“辛女人,不必不幸我,我也不會怨你們。你們不是冷血無情,隻是過分無法。”高宛岫忽地粲然一笑,“棋局當中,命若琴絃,身不由己。我做不了主,你們也做不了主。”
辛夷眸色閃了閃。她的腦海裡下認識地蹦出《元和郡縣圖誌》上附載的兩則舊事。
那是好像飛蛾撲火,而留活著上的最後笑容。
兩樁軼事前後相差,不過一天。
“立下這份和談的來由是他,代價也是他。當時隻要兩個挑選,要麼五姓七望滅亡高氏,要麼他長伴清燈古佛,賠償就是那紙和談……甚麼賠償,說得冠冕堂皇,本質就是拿全部高家的存亡逼他,逼他以一紙和談互換本身的平生。今後縱使活著,也若死了罷了。”
高宛岫搖點頭:“和談隻說:保高家不除名。也就是隻保高家不被滅族。但是獎懲老是有的。明早是最後的刻日。”
“二十年前的舊事,除了高家本身人,世人大抵早忘了潔淨。辛女人不曉得也是對的。”高宛岫的眸色恍忽起來,彷彿墮入了太太長遠的魘裡,“二十年前,五姓七望和高家一紙和談:隻要高家手裡冇握有五姓七望後輩的性命,便保高家不從大魏除名。”
高宛岫頓了頓,冰冷的笑意伸展開來,將她全部小臉蒙上了層灰色的暮氣。
“高蜜斯,你到底要做甚麼?”辛夷的心底騰起股不好的預感。她本能地伸脫手抓住她衣袂,彷彿試圖挽留要飛走的胡蝶。
她的心刹時沉到了穀底。
“他說,禍從他起,便由他終。曾經風華無雙的他,順服得像隻拔了利齒,還被烙平了爪子的狗。”高宛岫淒慘痛慘地笑了,“他一年半載會借做法事的名義回高府。高家稍長的人都曉得他是誰,卻隻敢和世人般叫他大師。辛女人,你可知那種痛?彷彿被人生生地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