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時候後,四周熱烈的坊市變成了清幽的山林,佛香的清煙直往肩輿裡竄,誦經聲響徹雲霄,香客如織,信眾如流。
辛夷眉梢一挑,腔調卻愈發溫靜:“五姐姐這話甚麼意義?”
四下來交常常的香客有圍觀的,有看笑話的,有認出了辛菱指指導點的。寺廟門縫裡一串小沙彌躲著瞅熱烈。
“也好。把話說清楚。再把鐵缽送給圓塵主持,脫手了這個費事東西了,也是一舉兩得。”辛夷心下拿定主張,重新閉目養神起來。
辛夷下轎來,見得青山蒼林間,一條白石板鋪就的山路蜿蜒迤邐,通往山頂的梵刹。那白石板塊塊光亮端方,每塊上都刻了捐募石路的信眾姓名。山路前一溜煙禦賜的上馬樁,皇恩浩大,弘化禮佛,特命天下人至寺前,文官下轎,武官上馬。
辛菱渾身一顫,做夢般回過甚來:“辛夷?”
芙蓉園風波後,辛菱就有些不對勁了,每天神神叨叨,草木皆兵。前次蟹宴的相遇,辛菱的話中話更是詭異。好似她覺得風波是辛夷針對她,才惹出來的。
棋局盤更錯節,好處膠葛。一步牽動千步齊發,一子接連萬子吵嘴,看似平常的一個缽倒是各方博弈的籌馬。材質是甚麼,誰親手送去,都成了棋局中的算計。
辛菱單獨一人鵠立在寺廟門口,釵環狼藉,麵如金紙,被汗水浸濕的青絲一縷縷貼到她額角,顯得狼狽不已。她聲音都沙啞了,卻還是像冒死般,一聲聲喚著“圓塵!圓塵!圓塵你見見我好不好!”
“是我,我是姐姐的六mm呐。”辛夷溫聲軟言,似平常閨中姐妹語,“五姐姐這是如何了?恰好立在梵刹門口,謹慎叫秋風吹鬍塗了腦筋。姐姐快跟mm歸去罷,府裡的火爐早燒旺了,暖暖身子纔好。”
辛夷趕緊三步並兩步上前去,一把捏住辛菱的臂膀:“五姐姐!”
肩輿被敏捷的籌辦好,綠蝶並一溜煙的丫環小廝,辛夷假裝平常官家蜜斯上香禮佛的模樣,一行人浩浩大蕩地往罔極寺來。
辛菱的狀況和舉止,已經生長到辛夷冇法坐視不睬的境地。
“女人,到功德階了。下轎步行罷。”綠蝶號召著停了轎,為辛夷挑起簾子。
而辛菱最大的把柄,不過是和圓塵的私交。
路上,綠蝶敲了敲肩輿的窗楹,遊移地抬高了聲音:“女人,你到底有甚麼妙法帶五女人返來?既不能動武,還不能鬨大,但是兩端不費心。”
但是冇走兩步,便聽到辛菱撕心裂肺的呼喊“圓塵!圓塵!”,辛夷的眸色閃了閃,而再走兩步,看到寺廟門口歇斯底裡的辛菱時,辛夷頓時黑了臉。
淺顯的官家蜜斯隻識琴棋書畫,不大會明白鍛造器皿。而辛夷飽讀詩書,瀏覽遍及,天然清楚那是多麼不平常的材質:天鐵,是鍛造刀劍,特彆是暗器的佳材。更是宮中纔有的奇珍。
肩輿裡,辛夷指尖有一搭冇一搭地敲著鐵缽,清脆的微響一聲聲撞在她心頭。
再聰明的人也鬥不過冒死的人。辛菱這句話實在是讓辛夷不安。
關於芙蓉園風波起因的曲解,好似從一隻虱子收縮成了一隻龐大的獸,一隻足以倒置吵嘴,吞噬民氣的猛獸。
“走罷。”辛夷點點頭,命其他丫環小廝在廟門等待,隻帶了綠蝶拾石階而上。
至於隻在宮中纔有的珍品,辛周氏一個豪門老太太,卻能一眼認了出來。這此中的門道,辛夷不想去猜。辛周氏對她冇有歹意,她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見地”對她反倒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