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辛女人，老夫曉得你，曉得世人是如何看我們盧家的。目無國法，橫行霸道，是麼？”盧寰終究看向辛夷，方纔還精光熠熠的雙眸敏捷的暗淡下去，“但是，天子無信，老夫也不必言忠。朝廷有疑，盧家也不必講義。與其愚忠昏君憋個窩囊，還不如活場暢快儘情！”

辛夷安溫馨靜的聽著。她不以為盧寰這類曆練深沉的人會是慈愛的長輩，初度見麵就拉著她嘮舊事。

高宛岫嚇得神采立馬慘白，她抽泣著一把撲過來：“辛女人救救我……”

辛夷劫後餘生，心下陡喜，她本能的就要向男人奔疇昔，可腳步又硬生生的呆滯：“小哥哥，你如何來了。”

所欲之物，當謀。隻怕謀的，是一盤驚天動地的大棋。

但是，統統戛但是止。

盧寰極目遠眺，觸目是關中平原敷裕，兩京繁華安寧，他眸底卻襯著出了一絲悲慘。

辛夷直視盧寰，濁音娓娓：“於私，我天然恨，於國，我倒是敬的。”

辛夷正色打量起盧寰。男人固然霸氣撼天，但瞳人深處倒是滲骨的悲慘。想來他作為盧家家主，放縱盧家後輩驕貴傲慢，也並非他所願罷。

辛栢微微一笑，神情保持著長輩的恭敬：“盧大將軍言重了。避火珠雖好，卻過分貴重，小生無功無祿，受之有愧。”

辛栢騎馬而來，袍腳惹了泥，額角另有汗珠，彷彿一起奔馳。他對辛夷笑了笑，又對高宛岫點點頭，這才向盧寰俯身揖手：“辛岐嫡子辛栢見過大將軍。方纔之舉，多有衝犯，隻因小生護妹心切，還望大將軍包涵。”

辛栢退後一步，揖手笑道：“大將軍纔回京，小生擇日再去府上拜訪，願聞將軍指教。不過本日之事，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當時辛夷還萬般不解。為何一個五姓七望的嫡女要偷偷的示好出身寒微的辛栢。不過現下看盧寰的反應，隻怕此事已暗中停止好久了。

辛夷心驀地涼下去。她竟刹時被最後半句話砸得怔傯，半晌都冇回過神來。

這話旁人聽不懂，她倒是瞭若指掌。盧錦殛斃情郎宋公子，得來避火珠相贈，隻因服從父命，討辛栢歡心。

“老夫兵馬平生，戍守邊陲四十年，無有一次敗仗，無失一寸國土。我盧寰，自問無愧於天，無愧於國。”

辛栢低低莞爾，神采如常：“大將軍談笑了。不過是兄妹情深，猶自不忍罷了。那位高蜜斯，小生倒無所謂，不過家妹，還請大將軍必然給小生麵子。”

辛夷沉默。盧寰低下頭來，忽地詭異一笑：“辛女人，怨不得我了。若某日你的後代有才氣複仇，要殺了我盧寰滅了我盧家，隻請把我等骨灰灑在大魏邊陲。盧寰謝過！”

叱吒聲喊殺聲，另有刀劍劈開氛圍的悶響當頭砸來，不遠處傳來高宛岫撕心裂肺的哭聲“我是高家嫡蜜斯！我不要死！放開我……”

直到辛夷施禮的屈膝都顫栗了，盧寰才悠悠道：“辛女人，你必是恨透了盧家罷。彆覺得老夫駐守隴西，就不知長安事。盧家的影衛但是每天受命稟報。你和阿釗的結，你和阿錦的怨，老夫一清二楚。”

盧寰一怔，旋即朗笑三聲，神情有些感慨：“老夫十一歲，就跟從父親上陣殺敵。十二歲，我闊彆長安，戍守邊關。十五歲，父親戰死疆場，我襲大將軍爵，統領一軍。三十歲，老夫宗子戰死疆場，我卻連他的屍都城冇有找到。三十五歲，老夫次子被突厥所擒，老夫為了大局，並未出虎帳救，次子被剜雙目後放回，至今不肯叫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