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想通了這點,越是看破王儉笑麵後的刀鋒,辛夷的神采反而愈發沉寂,好似暴風雨前無聲的閃電,沉默著就劈開了天涯。
“就算不是重罰。但杖責個禦史大夫,是不是也不應時宜?”王儉惡狠狠的盯著辛夷,眸底殺氣幾近凝成本色。
她先向高台上的天子行了一禮,向王儉行了一禮,然後才轉過身,在黑壓壓的諸臣圍觀下,向王文鷹屈膝一福:“拜見禦史大夫。”
而辛夷要的,恰好就是要讓世人瞧清,這打的是誰。
放佛把從綿山潤水裡養出來的長劍,正一寸寸地拔出劍鞘,披收回令民氣悸的劍意,劍刃鈍極並不鋒利,無聲無息卻可血染浮圖。
“如何,莫非司空大人不是說任憑本郡君做主,絕無二議麼?”辛夷腔調淡然,字裡行間倒是股不容置疑。
但是,辛夷隻是不動聲色地出現抹嘲笑。
王儉驀地拉下神采來:“懷安郡君好大的口氣。吾兒不過是犯了點小錯,就要行杖責之刑,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辛夷向著王儉踏出一步,脊背筆挺,下頜微抬,朗朗腔調如道道劍光劃破夜幕,令百官諸貴都變了神采。
“謝禦史大夫。”辛夷起家,眸色幽微起來,“這一禮是作為懷安郡君,依九品尊卑之典。但是從現在起,小女子便隻是辛夷,隻依一個‘理’字。”
“辛歧第六女辛夷,感念忠義,安平宇內,當嘉獎為天下榜樣!故今,誥封郡君,賜號懷安,尊正四品!”
杖責一十。不算重,不算輕,最多皮肉疼痛,不至傷筋動骨。一十板不是關頭,關頭是這板子打的是誰。
“豪門女?”辛夷玩味著這兩個字,眸底的精光終究從秋水和順裡迸裂出來,一寸寸將她的眉梢映得雪亮,“小女子誅殺逆太子,於國於民為大功。感念忠義,安平宇內,天下萬民皆可見證,後代青史儘可評說。”
“如何,杖責十板,莫非很重麼?”辛夷毫不粉飾本身的嘲笑,聽得王儉耳朵如針紮般疼。
“僅憑衣衫,吹毛求疵,歪曲本郡君犯欺君之罪,有誤國之過,依君子信德之理,該當有罰。來人!將禦史大夫拖出去,杖責一十!”
恰好王儉還看似“大義滅親”地憑她做主,乃至“逼迫”天子都全權聽她主張,實在是退也不得進也不得,生生把辛夷往死路逼。
“斷了活路?日*後又如何?可現在現在,我就是懷安郡君。”辛夷出現抹諷刺的嘲笑,她忽的取出懷中一方玉印,轉過身麵對百官,聲如驚雷。
任憑郡君做主。那就是王家聽辛夷的,天子李赫也必須聽辛夷的。
含元殿的氛圍瞬時劍拔弩張。王家侍衛的刀劍瞬時出鞘三寸。夜色中的殺意瞬時蠢蠢欲動。
辛夷用心進步的音量,字字如驚雷在場中炸開,炸得諸人瞬時變了神采,炸得王儉再是老道也不由脫口而出:“杖責?”
可辛夷恰好句句都在理上。刀劍出,人頭落,一時稱心的是王家,但今後承天下罵名的還是王家。王儉愈是身為一家之主,就愈不敢有分毫草率。
郡君秩正四品。禦史大夫位正三品。尊卑端方,官階禮節,辛夷這一拜,拜得令諸人微詫,倒是拜得理所當然。
王儉的拳頭攥得咯咯響,眸底的戾氣已經濃到極致,齒關抽搐了幾次,但是“王家侍衛安在!給老夫殺了這狂女”的話畢竟冇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