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眸底劃過抹剛毅，也不再躊躇，邁著碎步就追了上去。

那是如夜空般的眸，有星光閃動，如同花火，將那瞳人映得燦爛和順。

夜路難行。入天下棋者，皆是命如草芥。太多的無法也不得不沉默，白輔弼知猶按劍，好處之下都是赤*裸*裸的買賣。博弈的是策畫，賭的倒是一條命。

長孫毓汝頓了頓。她走到辛栢麵前，隔了不過三步，微微抬頭與辛栢對視，目光細細地，暖和安寧。

就算旁人不明以是，就算看上去普淺顯通，不過是說要到辛府了，同業的路隻要一段。

那燈籠燭光盈盈，映亮了半丈夜路，也映亮了辛栢眸底的一燃燒光。那是在暗夜的灰燼裡沉寂太久，又重新燃起的火花。

他上前一步，和順地接過女子手中燈籠：“暗夜長路，步步維艱。我是堂堂男兒，當是我為你點一盞燈。”

“那公子所求，敢問何物？功名利祿，青史留名，這些事公子向來冇放在眼裡罷。”長孫毓汝眉心蹙起。

“對不住了。隻能陪你走一段路了。”

“我何時需求你報歉了？”辛栢緩緩走下盧府台階，細細凝睇著麵前的女子，眸底有夜色翻湧，“我向來不感覺是困擾。從那一日起，便向來冇感覺是困擾。一麵之緣，平生足矣。”

“以是說難測，難講理。買賣甚麼的，何必與傻子談。”長孫毓汝的耳根又紅了幾分，“毓汝是個傻子。還要拿傻勁兒來困擾公子，毓汝，對不住了。”

長孫毓汝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

很久，二人都冇有說話，直到距辛府隻要半裡了，辛栢才彷彿輕歎了口氣，幽幽道——

“不曉得。”辛栢輕道，在長孫毓汝眉心蹙得更緊前，他又立馬續道，“你是不是感覺很胡塗？凡是踏入天下棋的，要麼為名，要麼為利，總不會毫無所求的就賭命出去。但是我就是因為不曉得，纔要踏出去。”

“公子是去送盧大蜜斯最後一程罷。時候不早了，公子請回罷。”長孫毓汝遞了遞手中的燈籠，“夜路難行，步步維艱。毓汝雖不能與公子同業，卻還能為公子點一盞燈。”

長孫毓汝千萬冇有想到，她覺得的一場自作多情，卻成了老天爺對她的眷顧，不是給她場情深緣淺，而是段郎有情，妾成心，一見誤平生。

長夜漫漫，秋氣清冽。夜幕覆蓋下的長安城，有搗衣聲敲碎寒月，不知那邊閨中笛，怨征人未還歸。

“棋局當中，唯有好處，無關風月。摯交尚可一日反目，父子都可把劍刺入對方的胸膛。你我不過是一麵之緣，何必說些癡兒的話。”辛栢負於背後的指尖微微攥緊了。

長孫毓汝手中的燈籠一點橘黃色的亮光起，若粒夜色中的明珠，固然微小，卻映出了幾分暖意。

人間最悲慼的事，是流水成心，落花無情。人間最歡樂的事，是落花有情，流水亦成心。

長孫毓汝微微低著頭，燭光映出辛栢的腳步，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就踩著那腳步，一步一步，當真又細心。

長孫毓汝兩頰的紅暈頓時如牡丹綻放。

言罷，辛栢就提著燈籠向前走去，卻成心放慢了腳步，彷彿等著誰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