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悲榮辱不驚的微微欠了欠身子,點頭表示,繼而目光調轉,望向前堂高座之上那粗暴而雄渾的男人。
在其身前,於禁一身玄袍鵠立風中,垂首於一片暗影以內,看不清其端倪、也猜不到其心境。幽州濮陽以來、乃至是這一起上,於禁那發自骨子裡的桀驁傲意在進入梁南玄陰聖宗轄域興平城以後便悄悄藏匿了起來。
玄陰聖宗乃是全部浩大東域最為頂尖的魔道大宗,其傳承之久、秘聞之深,哪怕是他火麒麟都不敢設想;而麵前之人,不過凡塵一撮爾小國散修。無宗無門,更是出身一下國小候之府。
斯須,一縷縷血絲順著煞力抽絲剝繭,緩緩的流入雲無悲體內。
在其心中,麵前這小輩放棄手腕心性不談,但其戔戔築基境修為、遠遠不敷以登堂入室。幽州雲府能派這嫡脈後輩深切敵後,已然是出乎他料想以外。
雲無悲略微皺了皺眉,手提早襟抬步踏在坑坑窪窪的、且崎嶇不平的棚戶小徑中,望著身前新奇的天井,不由由衷的讚歎起來。
火麒麟一聲輕咦打碎了合座喧鬨,朗聲一笑。
數息以後,九天玄月灑下的銀輝突然斂去,光芒在進入天井的瞬息黯然下來。
“長輩幽州靖邊侯府雲無悲,見過金真人。”
雄渾的身形拔地而起龍行虎步、徑直走向前堂以外。行走間,極其冷酷的冷聲道:“天井外的道友既令攀高枝,想必梁朝七十萬鐵騎、無數玄陰之修,也定然不如爾法眼。火某戔戔一金丹小修,豈敢叨擾。告彆!”
臉上笑意散去,其身上重若山嶽的氣度倏忽之間變的令人高山仰止.
思忖間,火麒麟心中不由的迷惑起來,當即開口笑道:“聽聞玄陰轄下梁朝陳兵七十萬,厲兵秣馬、兵鋒直指幽州之地,小兄弟乃是靖邊侯雲鷹揚先人,不思外抗來犯之敵,反而與玄陰之修為伍,這是何事理?”
說罷,對身側墨客拱了拱手,踱步至前堂高座下首,施施然坐下。
固然在麟首崖時,此子幾次出人料想的化險為夷,令貳心中惜才之心大起,但此地乃是玄陰聖宗轄域!
不過獨一令雲無悲不喜的是,那滿院的陰暗。
數步開外,火麒麟佯裝不知,粗暴的臉上笑意更濃;
“火某體內血煞,堂堂玄陰聖宗解不得,爾一築基小輩便能解得?哼!”
十餘息工夫,統統再度歸於沉寂。
先前猶似舊友相逢般的舒暢,驀地間消逝的無影無蹤。數息之前尚令雲無悲感慨不已的浩然大氣徒然一變,浩大的威壓眨眼間凝若本色,竟將滿庭的陰暗霧靄壓迫的閒逛不休。
雲無悲悄悄搖了點頭,揮袖掃去周身煙塵,理了理被棚戶區夜風吹得狼藉的衣衫,當即不再躊躇,舉頭自天井拱門踏了出來。
隻見一片陰暗當中,那頭戴綸巾的墨客側身站在前堂門外。目光透太重重霧靄落在這墨客處,見其身軀筆挺、端倪溫和,雖一語未發倒是自有一股傲然之氣襲麵而來。
這位赤練宗雙傑、雲路排位三千餘階的金丹境真人,申明遠播且職位尊崇。如此人物,本事著性子安坐於此,已足見此人之豪放而不拘末節。
兩股無形無色的威壓力道驀地膠葛在一起,連續串的悶響迭起,前堂當中的陰暗霧靄也在這一瞬徒然裂開,化作兩道涇渭清楚的霧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