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十七年辛亥,公元五一年夏,四月,戊午,大司徒王況薨。
武陵蠻精夫相單程等反,遣劉尚出兵萬餘人溯沅水入武豨擊之。尚輕敵深切,蠻乘險邀之,尚一軍悉冇。
及援討武陵蠻,軍次下雋,有兩道可入:從壺頭則路近而水險,從充則塗夷而運遠。耿舒欲從充道,援覺得棄日費糧,不如進壺頭,扼其喉咽,充賊自破。以事上之,帝從援策。進營壺頭,賊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會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乃穿岸為室以避炎氣。賊每升險鼓譟,援輒曳足以觀之,擺佈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耿舒與兄好畤侯弇書曰:“前舒上書搶先擊充,糧雖難運而兵馬得用,甲士數萬,爭欲先奮。今壺頭竟不得進,大眾怫鬱行死,誠不幸惜!前光臨鄉,賊無端自致,若夜擊之,便可殄滅。伏波類西域賈胡,到一處輒止,以是得勝。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弇得書奏之,帝乃使梁鬆乘驛責問援,因代監軍。會援卒,鬆因是構陷援。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綬。初,援在交趾,常餌薏苡實,能輕身,勝障氣,軍還,載之一車。及卒後,有上書譖之者,覺得前所載還皆明珠文犀。帝益怒。援妻孥惶懼,不敢以喪還舊塋,稿葬城西,來賓故交,莫敢吊會。嚴與援老婆草索相連,詣闕請罪。帝乃出鬆書以示之,方知所坐,上書訴冤,前後六上,辭甚哀切。
蒲月,丁醜,詔司徒、司空並去“大”名,改大司馬為太尉。驃騎大將軍行大司馬劉隆本日罷,以太仆趙熹為太尉,大司農馮勤為司徒。
前雲陽令扶風朱勃詣闕上書曰:“竊見故伏波將軍馬援,拔自西州,欽慕聖義,聞關險難,觸冒萬死,運營隴、冀,謀如湧泉,勢如轉規,兵動有功,師進輒克。誅鋤先零,飛矢貫脛,出征交趾,與老婆生訣。間複南討,立陷臨鄉,師已有業,未竟而死。吏士雖疫,援不獨存。夫戰或以久而建功,或以速而致敗,深切一定為得,不進一定為非,情麵豈樂久屯絕地不生歸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度江海,觸冒害氣,僵死軍事,名滅爵絕,國土不傳,海內不知其過,眾遮未聞其毀,家眷杜門,葬不歸墓,怨隙並興,宗親怖慄,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為之訟,臣竊傷之!夫明主醲於用賞,約於用刑,高祖嘗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為,豈複疑以錢穀間哉!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絕宜續,以厭海內之望。”帝意稍解。
冬,南匈奴五骨都侯子複將其眾三千人歸南部,北單於使騎追擊,悉獲其眾。南單於遣兵拒之,逆戰倒黴,因而複詔單於徙居西河美稷,因使段郴、王鬱留西河擁戴之,令西河長史歲將騎二千、弛刑五百人助中郎將戍衛單於,冬屯夏罷,自後覺得常。南單於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漢抜戍北地、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雁門、代郡,皆領部眾,為郡縣偵邏耳目。北單於惶恐,頗還所略漢民以示美意,鈔兵每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亡虜薁韐日逐耳,非敢犯漢民也。”
世祖光武天子下
謁者南陽宗均監救兵,援既卒,軍士疫死者太半,蠻亦饑困。均乃與諸將議曰:“今道遠士病,不成以戰,欲權承製降之,何如?”諸將皆伏地莫敢應。均曰:“夫忠臣出竟,有能夠安國度,專之可也。”乃矯製調伏波司馬呂種守沅陵長,命種奉聖旨入虜營,告以恩信,因勒兵隨厥後。蠻夷懾伏,冬十月,共斬其大帥而降。因而均入賊營,散其眾,遣歸本郡,為置長吏而還,群蠻遂平。均未至,先自劾矯製之罪。上嘉其功,迎,賜以金帛,令過家上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