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四十七(起閼逢執徐,儘柔兆敦牂,凡三年)
帝多內寵,宮女至五六千人,及驅役從使複兼倍於此,而鄧後恃尊驕忌,與帝所幸郭朱紫更相譖訴。癸亥,廢皇後鄧氏,送暴室,以憂死。河南尹鄧萬世、虎賁中郎將鄧會皆下獄誅。
千秋萬歲殿火。
護羌校尉段飃擊罕姐羌,破之。
陳國孺子魏昭請於泰曰:“經師易遇,人師難遭,願在擺佈,供應灑掃。”泰許之。泰嘗不佳,命昭作粥,粥成,進泰,泰嗬之曰:“為父老作粥,不加意敬,使不成食!”以杯擲地。昭更加粥重進,泰複嗬之。如此者三,昭姿容無變。泰乃曰:“吾始見子之麵,現在而後,知卿心耳!”遂友而善之。陳留左原,為郡門生,犯法見斥,泰遇諸路,為設酒肴以慰之。謂曰:“昔顏涿聚,梁甫之巨盜,段乾木,晉國之大駔,卒為齊之忠臣,魏之名賢;蘧瑗、顏回尚不能無過,況其餘乎!慎勿恚恨,責躬罷了!”原納其言而去。或有譏泰不斷惡人者,泰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原後忽更懷忿結客,欲報諸生,其日,泰在學,原愧負媒介,因遂罷去。後事露,世人鹹謝服焉。或問範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隱不違親,貞不斷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彆的。”泰嘗舉有道,不就,同郡宋衝素服其德,覺得自漢元以來,未見其匹,嘗勸之仕。泰曰:“吾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成支也,吾將優遊卒歲罷了。”然猶周旋京師,誨誘不息。徐稚以書戒之曰:“夫大木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棲棲不遑寧處!”泰感寤曰:“謹拜斯言,覺得師表。”濟陰黃允,以俊才著名,泰見而謂曰:“卿高才絕人,足成偉器,年過四十,申明著矣。然至於此際,當深自匡持,不然,將失之矣!”後司徒袁隗欲為從女求姻,見允,歎曰:“得婿如是,足矣。”允聞而黜遣其妻。妻請大會宗親為彆,因於眾中攘袂數允隱慝十五事而去,允以此廢於時。
夏,蒲月,己醜,京師雨雹。
延熹七年甲辰,公元一六四年春,仲春,丙戌,邟鄉忠侯黃瓊薨。將葬,四方遠近名流會者六七千人。
荊州刺史度尚募諸蠻夷擊艾縣城,大破之,降者數萬人。桂陽宿賊卜陽、潘鴻等逃入深山。尚窮追數百裡,破其三屯,多獲珍寶。陽、鴻黨眾猶盛,尚欲擊之,而士卒驕富,莫有鬥誌。尚計緩之則不戰,逼之必流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於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當須諸郡所發悉至,乃併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兵士高興,大小皆出。尚乃密使所親客潛焚其營,珍積皆儘。獵者來還,莫不潤涕。尚大家慰勞,深自咎責,因曰:“卜陽等財寶足富數世,諸卿但不併力耳,所亡極少,何足介懷!”眾鹹憤踴。尚敕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複設備,吏士乘銳,遂破平之。尚出兵三年,群寇悉定,封右鄉侯。
初,允與漢中晉文經並恃其才乾,曜名遠近,征辟不就。飾辭療病京師,不通來賓,公卿大夫遺弟子旦暮問疾,郎吏雜坐其門,猶不得見;三公所辟召者,輒以詢訪之,隨所臧否,覺得與奪。符融謂李膺曰:“二子行業無聞,以豪桀自置,遂使公卿問疾,王臣坐門,融恐其小道破義,空譽違實,特宜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論漸衰,賓徒稍省,旬日之間,慚歎逃去,後並以罪燒燬。陳留仇香,至行純嘿,鄉黨無知者。年四十,為蒲亭長。民有陳元,獨與母居,母詣香告元不孝。香驚曰:“吾剋日過元舍,廬落清算,耕耘以時,此非惡人,當是教養未至耳。母守寡養孤,苦身投老,何仍舊一旦之忿,棄積年之勤乎!且母養人遺孤,不能成濟,若死者有知,百歲以後,當何故見亡者!”母涕零而起,香乃親到元家,為陳人倫孝行,譬以禍福之言,元感悟,卒為孝子。考城令河內王奐署香主簿,謂之曰:“聞在蒲亭,陳元不罰而化之,得無少鷹鸇之誌邪?”香曰:“覺得鷹鸇不若鸞鳳,故不為也。”奐曰:“枳棘之林非鸞鳳所集,百裡非大賢之路。”乃以一月奉資香,使入太學。郭泰、符融齎刺謁之,因過夜。明旦,泰起,下床拜之曰:“君,泰之師,非泰之友也。”香學畢歸鄉裡,雖在宴居,必正衣服,老婆事之若嚴君;老婆有過,免冠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