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戊寅,有司奏立長秋宮。詔曰:“皇妣宅兆未卜,何忍言後宮之選乎!”壬午,三公奏改葬皇妣王夫人,追上尊號曰靈懷皇後。
豫州刺史郭貢率眾數萬來至城下,或言與呂布同謀,眾甚懼。貢求見荀彧,彧將往,惇等曰:“君一州鎮也,往必危,不成。”彧曰:“貢與邈等,分非素結也,今來速,計必不決,及其不決說之,縱不為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貢見彧無懼意,謂鄄城未易攻,遂引兵去。
十仲春,司徒淳於嘉罷,以衛尉趙溫為司徒,錄尚書事。
董卓初死,三輔民尚數十萬戶,李傕等放兵劫略,加以饑荒,二年間,民相食略儘。李傕、郭汜、樊稠各相與矜功爭權,欲鬥者數矣,賈詡每以大抵責之,雖內不能善,外相含容。樊稠之擊馬騰、韓遂也,李利戰不甚力,稠叱之曰:“人慾截汝父頭,何敢如此!我不能斬卿邪!”及騰、遂敗走,稠追至陳倉,遂語稠曰:“本所爭者非私怨,王家事耳。與足下州裡人,欲相與善語而彆。”乃俱卻騎,前接馬,交臂相加,共語很久而彆。軍還,李利告傕:“韓、樊交馬語,不知所道,意愛甚密。”傕亦以稠勇而得眾,忌之。稠欲將兵東出關,從傕索益兵。仲春,傕請稠集會,便於坐殺稠。由是諸將轉相疑貳。傕數設酒請郭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恐汜愛傕婢妾,思有以間之。會傕送饋,妻以豉為藥,擿以示汜曰:“一棲不兩雄,我固疑將軍信李公也。”他日,傕複請汜,飲酣醉,汜疑其有毒,絞糞汁飲之。因而各治兵相攻矣。
昱又遣彆騎絕倉亭津,陳宮至,不得渡。昱至東阿,東阿令潁川棗祗已率厲吏民拒城死守,卒完三城以待操。操還,執昱手曰:“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表昱為東平相,屯範。呂布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曹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乘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乃打擊之。
徐州牧陶謙疾篤,謂彆駕東海麋竺曰:“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謙卒,竺率州人迎備。備未敢當,曰:“袁公路近在壽春,君能夠州與之。”典農校尉下邳陳登曰:“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欲為使君合步騎十萬,上能夠匡主濟民,下能夠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見聽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北海相孔融謂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塚中枯骨,何足介懷!本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成追。”備遂領徐州。
蒲月,以揚武將軍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並開府如三公,合為六府,皆參推舉。李傕等各欲用其所舉,若一違之,便忿憤喜怒。主者患之,乃以次第用其所舉。先從傕起,汜次之,稠次之,三公所舉,終不見用。
是日,傕複移乘輿境北塢,使校尉監塢門,表裡隔斷,侍臣皆有饑色。帝求米五鬥、牛骨五具以賜擺佈。傕曰:“朝晡上飰,何用米為?”乃以臭牛骨與之。帝大怒,欲詰問之。侍中楊琦諫曰:“傕自知所犯悖逆,欲轉車駕幸池陽黃白城,臣願陛下忍之。”帝乃止。司徒趙溫與傕書曰:“公前屠陷王城,殛斃大臣,今爭睚眥之隙,以成千鈞之讎。朝廷欲令和解,詔命不可,而複欲轉乘輿於黃白城,此誠老夫所不解也。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凶。不如早共和解。”傕大怒,欲殺溫,其弟應諫之,數日乃止。傕信巫覡厭勝之術,常以三牲祠董卓於省門外。每對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為帝說郭汜無狀,帝亦隨其意應對之。傕喜,自謂良得天子歡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