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聞諸葛亮在漢中,欲大出兵就攻之,以問散騎常侍孫資,資曰:“昔武天子征南鄭,取張魯,陽平之役,危而後濟,又自往拔出夏侯淵軍,數言‘南鄭直為天獄,中斜穀道為五百裡石穴耳,’言其深險,喜出淵軍之辭也。又,武天子聖於用兵,察蜀賊棲於山岩,視吳虜竄於江湖,皆橈而避之,不責將士之力,不爭一朝之忿,誠所謂見勝而戰,知難而退也。今若進軍就南鄭討亮,道既險阻,計用精兵及轉運、鎮守南邊四州,遏禦水賊,凡用十五六萬人,必當複更有所發興。天下騷動,吃力泛博,此誠陛下所宜深慮。夫守戰之力,力役參倍。但以本日見兵分命大將據諸要險,威足以震攝強寇,平靜疆場,將士虎睡,百姓無事。數年之間,中國日盛,吳、蜀二虜必自罷敝。”帝乃止。
三月,蜀丞相亮率諸軍北駐漢中,使長史張裔、參軍蔣琬統留府事。臨發,上疏曰: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誌士之氣;不宜妄自陋劣,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
初,文帝罷五銖錢,使以穀帛為用,人間巧偽漸多,競濕穀以要利,薄絹覺得市,雖處以酷刑,不能禁也。司馬芝等舉朝大議,覺得:“用錢非徒豐國,亦以是省刑,今不若更鑄五銖為便。”夏,四月,乙亥,複行五銖錢。
烈祖明天子上之上
是歲,吳昭武將軍韓當卒,其子綜淫亂不軌,懼獲咎,閏月,將其家眷、部曲來奔。
初,太祖、世祖皆議複肉刑,以軍事不果。及帝即位,太傅鐘繇上言:“宜如孝景之令,其當棄市欲斬右趾者,許之;其黥、劓、左趾、官刑者,自如孝文易以髡笞,能夠歲生三千人。”詔公卿以下議,司徒朗覺得:“肉刑不消已來,積年紀百;今複行之,恐所減之文未彰於萬民之目,而肉刑之問已宣於寇讎之耳,非以是來遠人也。今可按繇所欲輕之極刑,使減死髡刑,嫌其輕者,可倍其居作之年齡。內有以生易死不訾之恩,外無以刖易鈦駭耳之聲。”議者百餘人,與朗同者多。帝以吳、蜀未平,且寢。
亮辟廣漢太守姚伷為掾,伷並進文武之士,亮稱之曰:“忠益者莫大於進人,進人者各務其所尚。今姚掾並存剛柔以廣文武之用,可謂博雅矣。願諸掾各希此事以屬其望。”
初,孟達既為文帝所寵,又與桓阿階、夏侯尚親善;及文帝殂,階、尚皆卒,達心不自安。諸葛亮聞而誘之,達數與黃曆,陰許歸蜀。達與魏興太守申儀有隙,儀密表告之。達聞之,惶懼,欲舉兵叛。司馬懿以書慰解之,達躊躇未決,懿乃潛軍進討。諸將言:“達與吳、漢交通,宜張望而後動。”懿曰:“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不決促決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吳、漢各遣偏將向西城安橋、木闌塞以救達,懿分諸將以距之。初,達與亮書曰:“宛去洛八百裡,去吾一千二百裡。聞吾發難,當表上天子,比相幾次,一月間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吾地點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及兵到,達又告亮曰:“吾發難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