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爽以桓範鄉裡老宿,於九卿中特禮之,然不甚親也。及懿起兵,以太後令召範,欲使行中領軍。範欲報命,其子止之曰:“車駕在外,不如南出。”範乃出。至平昌城門,城門已閉。門候司蕃,故範舉吏也,範舉手中版以示之,矯曰:“有詔召我,卿促開門!”蕃欲求見聖旨,範嗬之曰:“卿非我故吏邪?何故敢爾!”乃開之。範出城,顧謂蕃曰:“太傅圖逆,卿從我去!”蕃徒行不能及,遂避側。懿謂蔣濟曰:“智囊往矣!”濟曰:“範則智矣,然駑馬戀棧豆,爽必不能用也。”
吳丞相步騭卒。
懿使侍中高陽、許允及尚書陳泰說爽宜早自歸咎,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謂爽,唯免官罷了,以洛水為誓。泰,群之子也。
邵陵厲公中
何晏等方用事,自發得一時才傑,人莫能及。晏嘗為名流品目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誌,夏侯泰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唯神也不疾而速,不可而至,吾聞其語,未同凶其人。”蓋欲以神況諸己也。
漢主以涼州刺史薑維為衛將軍,與大將軍費禕並錄尚書事。汶山平康夷反,維討平之。
正始八年丁卯,公元二四七年春,正月,吳全琮卒。
魏紀七(起柔兆攝提格,儘玄黓涒灘,凡七年)
爽從弟文叔妻夏侯令女,早寡而無子,其父文寧欲嫁之;令女刀截兩耳以自誓,居常依爽。爽誅,其家上書絕昏,強迎以歸,複將嫁之;令女竊入眠房,引刀自斷其鼻,其家驚惋,謂之曰:“人生人間,如輕塵棲弱草耳,何至自苦乃爾!且夫家夷滅已儘,守此欲誰為哉!”令女曰:“吾聞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時,尚欲保終,況今滅亡,何忍棄之!此禽獸不可,吾豈為乎!”司馬懿聞而賢之,聽使乞子字養為曹氏後。
大將軍爽,驕奢無度,飲食衣服,擬於乘輿;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又私取先帝秀士覺得伎樂。作窟室,綺疏四周,數與其黨何晏等縱酒此中。弟羲深覺得憂,數涕零諫止之,爽不聽。爽兄弟數俱出遊,司農沛國桓範謂曰:“總萬機,典禁兵,不宜並出。如有閉城門,誰複內入者?”爽曰:“誰敢爾邪!”
漢大赦,大司農河南孟光於眾中責費禕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敝窮極,必不得已,然後乃可權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賢,百僚稱職,何有朝夕之急,而數施非常之恩,以惠奸宄之惡乎!”禕但顧謝,踧□罷了。
魯芝將出,呼參軍辛敞欲與俱去。敞,毗之子也,其姊憲英為太常羊耽妻,敞與之謀曰:“天子在外,太傅閉城門,人雲將倒黴國度,於事可得爾乎?”憲英曰:“以吾度之,太傅此舉,不過以誅曹爽耳。”敞曰:“但是事就乎?”憲英曰:“得無殆就!爽之才非太傅之偶也。”敞曰:“但是敞能夠無出乎?”憲英曰:“安能夠不出!職守,人之大義也。凡人在難,猶或恤之;為人執鞭而棄其事,不祥莫大焉。且為人任,為人死,密切之職也,從眾罷了。”敞遂出。事定以後,敞歎曰:“吾不謀於姊,幾不獲於義。”
範至,勸爽兄弟以天子詣許昌,發四方兵以自輔。爽疑未決,範謂羲曰:“此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邪!於本日卿等流派,求貧賤複可得乎!且匹夫質一人,尚慾望活;卿與天子相隨,令於天下,誰敢不該也!”俱不言。範又謂羲曰:“卿彆營近在闕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呼召快意。今詣許昌,不過中宿,許昌彆庫,足相被假;所憂當在穀食,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羲兄弟沉默不從,自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於地曰:“我亦不失作大族翁!”範哭曰:“曹子丹才子,生汝兄弟,犭屯犢耳!何圖本日坐汝等族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