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郝散弟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俱反,殺北地太守張損,敗馮翊太守歐陽建。
征西大將軍趙王倫信譽嬖人琅邪孫秀,與雍州刺史濟南解係爭軍事,更相表奏,歐陽建亦表倫罪過。朝廷以倫撓亂關右,征倫為車騎將軍,以梁王肜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係與其弟禦史中丞結,皆表請誅秀以謝氐、羌;張華以告梁王肜,使誅之,肜承諾。秀朋友辛冉為之說肜曰:“氐、羌自反,非秀之罪。”秀由是得免。倫至洛陽,用秀計,厚交賈、郭,賈後大愛信之,倫因求錄尚書事,又求尚書令;張華、裴顀剛強覺得不成,倫、秀由是怨之。
元康五年乙卯,公元二九五年夏,六月,東海雨雹,深五寸。
初,何晏等祖述老、莊,立論覺得:“六合萬物,皆以有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陰陽恃以化生,賢者恃以成德。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王衍之徒皆愛重之。由是朝廷士大夫皆以浮誕為美,弛廢職業。裴顀著《崇有論》以釋其蔽曰:夫利慾可損,而未可絕有也;事件可節,而未可全無也。蓋有飾為高談之具者,深列無形之累,盛稱空無之美。形器之累有征,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悅,似象之言足惑。眾聽眩焉,溺其成說。雖很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於所習,因謂虛無之理誠不成蓋。一唱百和,往而不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高浮遊之業,卑經實之賢。情麵所徇,名利從之,因而文者衍其辭,訥者讚其旨。立言藉於虛無,謂之奧妙;處官不親所職,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砥礪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休咎之禮,忽容止之表,瀆長幼之序,混貴賤之級,甚者至於裸裎褻慢,無所不至,士行又虧矣。
荊、揚、兗、豫、青、徐六州大水。
關中饑、疫。
張華、陳準以趙王、梁王,接踵在關中,皆雍容驕貴,師老無功,乃薦孟觀沉毅有文武材用,使討齊萬年。觀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
拓跋弗卒,叔父祿官立。
冬,十月,武庫火,焚累代之寶及二百萬人東西。十仲春,丙戌,新作武庫,大調兵器。
元康七年丁巳、公元二九七年春,正月,齊萬年屯梁山,有眾七萬;梁王肜、夏侯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為國取恥。”肜、駿不聽,逼遣之。癸醜,處與盧播、解係攻萬年於六陌。處軍士未食,肜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眾。弦絕矢儘,救兵不至。擺佈勸處退,處按劍曰:“是吾效節致命之日也!”遂力戰而死。朝廷雖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
“夫萬物之無形者,雖生於無,然生以有為已分,則無是有之所遺者也。故養既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治既有之眾,非有為之所能修也。心非事也,而製事必因為心,然不成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製器必須於匠,然不成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淵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於已有之群生哉!”然風俗已成,顀論亦不能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