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北依王浚,浚不能存撫,又政法不立,士民來往去去之。段氏兄弟專尚武勇,不禮士大夫。唯慕容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士民多歸之。廆舉其漂亮,隨才授任,以河東裴嶷、北平陽耽、廬江黃泓、代郡魯昌為謀主,廣平遊邃、北海逄羨、北平西方虔、西河宋奭及封抽、裴開為股肱,平原宋該、安寧皇甫岌、岌弟真、蘭陵繆愷、昌黎劉斌及封弈、封裕典秘密。裕,抽之子也。
大司徒任顗、光祿大夫朱紀、範隆、驃騎大將軍河間王易等叩首出血曰:“元達為先帝所知,受命之初,即引置門下,儘忠竭慮,知無不言。臣等竊祿苟安,每見之何嘗不發愧。今所言雖狂直,願陛下容之。因諫諍而斬列卿,其如後代何!”聰沉默。
琅邪王睿之前廬江內史華譚為軍谘祭酒。譚嘗在壽春依周馥。睿謂譚曰:“周祖宣何故反?”譚曰:“周馥雖死,天下另有直言之士。馥見寇賊滋蔓,欲移都以紓國難,在朝不悅,發兵討之,馥死未逾時而洛都淪冇。若謂之反,不亦誣乎!”睿曰:“馥位為征鎮,握強兵,召之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譚曰:“然,危而不持,當與天下共受其責,不但馥也。”
建興元年癸酉,公元三一三年春,正月,丁醜朔,漢主聰宴群臣於光極殿,使懷帝著青衣行酒。庾瑉、王俊等不堪悲忿,因號哭;聰惡之。有告瑉等謀以平陽應劉琨者,仲春,丁未,聰殺瑉、俊等故晉臣十餘人,懷帝亦遇害。大赦,複以會稽劉夫報酬朱紫。
石勒使石虎攻鄴,鄴潰,劉演奔廩丘,三台流民皆降於勒。勒以桃豹為魏郡太守以撫之;久之,以石虎代豹鎮鄴。
劉後聞之,密敕擺佈停刑,手疏上言:“今宮室已備,無煩更營,四海未壹,宜愛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陛下宜加封賞;而更誅之,四海謂陛下何如哉!夫忠臣進諫者固不顧其身也,而人主拒諫者亦不顧其身也。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使忠良結舌者由妾,遠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弊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於妾,妾何故當之!妾觀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心常疾之。不料本日身自為之,使後代視妾由妾之視古人也!妾誠無臉孔複奉巾櫛,願賜死此堂,以塞陛下之過!”聰覽之變色。
夏,四月,丙午,懷帝凶問至長安,皇太子舉哀,因加元服。壬申,即天子位,大赦,改元。以衛將軍梁芬為司徒,雍州刺史黮允為尚書左仆射、錄尚書事,京兆太守索糸林為尚書右仆射、領吏部、京兆尹。是時長安城中,戶不盈百,蒿棘成林;公私有車四乘,百官無章服、印綬,唯桑版署號罷了。尋以索糸林為衛將軍、領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石勒攻李惲於上白,斬之。王浚複以薄盛為青州刺史。
王浚使棗嵩督諸軍屯易水,召段疾陸眷,欲與之共擊石勒。疾陸眷不至,浚怒,以重幣賂拓跋猗盧,並檄慕容廆等共討疾陸眷。猗盧遣右賢王六修將兵會之,為疾陸眷所敗。廆遣慕容翰攻段氏,取徒河、新城,至陽樂,聞六修敗而還,翰因留鎮徒河,壁青山。
王如軍中饑乏,官軍討之,其黨多降;如計窮,遂降於王敦。鎮東軍司顧榮、前太子洗馬衛玠皆卒。玠,瓘之孫也,美風神,善清談;常覺得人有不及,能夠情恕,非意相乾,能夠理遣,故畢生不見喜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