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壯覺得人之行莫大於忠孝；既報父、叔之仇，又欲使壽事晉，壽不從。乃詐稱耳聾，手不製物，辭歸，以文籍自娛，畢生不複至成都。

玄月，代王什翼犍築盛樂城於故城南八裡。

劉翔至建康，帝引見，問慕容鎮軍安然。對曰：“臣受遣之日，朝服拜章。”

詔實王公以下至庶人皆正土斷、白籍。

燕王皝以慕容恪為渡遼將軍，鎮平郭。自慕容翰、慕容仁以後，諸將無能繼者。及恪至平郭，撫舊懷新，屢破高句麗兵，高句麗畏之，不敢出境。

張駿遣彆駕馬詵入貢於趙，表辭蹇傲；趙王虎怒，欲斬詵。侍中石璞諫曰：“今國度所搶先除者，遺晉也。河西僻陋，不敷為意。今斬馬詵，必征張竣，則兵力分而為二，建病癒延數年之命矣。”乃止。璞，苞之曾孫也。

趙尚書令夔安卒。

漢主壽以其太子勢領大將軍、錄尚書事。初，成主雄以儉省寬惠得蜀民氣。及李閎、王嘏還自鄴，盛稱鄴中繁庶，宮殿絢麗；且言趙王虎以刑殺禦下，故能節製境內。壽慕之，徙旁郡民三丁以上者以實成都，大修宮室，治器玩；人有小過，輒殺以立威。左仆射蔡興、右仆射李嶷皆坐切諫死。民疲於賦役，籲嗟滿道，思亂者眾矣。

燕王皝謂諸將曰：“石虎自以樂安城戍守反覆，薊城南北必不設備，今若詭路出其不料，可儘破也。”冬，十月，皝帥諸軍入自衘螉塞襲趙，戍將當道者皆禽之，直抵薊城。趙幽州刺史石光擁兵數萬，閉城不敢出。燕兵進破武遂津，入高陽，所至燃燒積聚，略三萬餘家而去。石光坐脆弱征還。

翔疾江南士大夫以驕奢酣縱相尚，嘗因朝貴宴集，謂何充等曰：“四海板蕩，奄逾三紀，宗社為墟，百姓塗炭，斯乃廟堂焦炙之時，忠臣畢命之秋也。而諸君宴安江沱，肆情縱慾，以奢糜為榮，以傲誕為賢；謇諤之言不聞，撻伐之功不立，將何故尊主濟民乎！”充等甚慚。

仲春，甲子朔，日有食之。

燕公斌督邊州，亦好畋獵，常懸管而入。征北將軍張賀度每裁諫之，斌怒，辱賀度。虎聞之，使主書禮節持節監之。斌殺儀，又欲殺賀度，賀度嚴衛馳白之。虎遣尚書張離帥騎追斌，鞭之三百，免官歸第，誅其親信十餘人。

中謁者令申扁以慧悟辯給有寵於虎，宣亦昵之，使典奧妙。虎既不費事，而宣、韜皆好酣飲、畋獵；由是除拜、生殺皆決於扁，自九卿已下率皆望塵而拜。

尚書諸葛恢，翔之姊夫也，獨主貳言，覺得：“蠻夷相攻，中國之利。惟器與名，不成輕許。”乃謂翔曰：“借使慕容鎮軍能除石虎，乃是複得一石虎也，朝廷何賴焉！”翔曰：“嫠婦猶知恤宗周之隕。今晉室阽危，君位侔元、豈，曾無憂國之心邪？向使靡、鬲之功不立，則少康何故祀夏！桓、文之戰不捷，則同人皆為左衽矣。慕容鎮軍枕戈待旦，誌殄凶逆，而君更唱邪惑之言，忌間忠臣。四海以是未壹，良由君輩耳！”翔留建康歲餘，眾議終不決。

十仲春，興平康伯陸玩薨。

三月，戊戌，皇後杜氏崩。夏，四月，丁卯，葬恭皇後於興平陵。

初，漢將李閎為晉所獲，逃奔於趙，漢主壽致書於趙王虎以請之，署曰“趙王石君”。虎不悅，付外議之。中書監王波曰：“今李閎以死自誓曰：‘苟得歸骨於蜀，當糾帥宗族，混合王化。’若其信也，則不煩一旅，坐定梁、益；如有前卻，不不對一逃亡之人，於趙何損！李壽既僣大號，今以製詔與之，彼必酬返，不若複為書與之。”會挹婁國獻楛矢石砮於趙，波因請以遺漢，曰：“使其知我能服遠方也。”虎從之，遣李閎歸，厚為之禮。閎至成都，壽下詔曰：“羯使來庭，貢其楛矢。”虎聞之，怒，黜王波，以白衣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