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戌,生宴群臣於太極殿,以尚書令辛牢為酒監,酒酣,生怒曰:“何不能人酒而猶有坐者!”引弓射牢,殺之。群臣懼,莫敢不醉,偃仆失冠,生乃悅。
姚襄自許昌攻周成於洛陽。
秦淮南王先幼無一目,性鹵莽。其祖父洪嘗戲之曰:“吾聞瞎兒一淚,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淚也。”洪大驚,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謂其父健曰:“此兒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將殺之,健弟雄止之曰:“兒長自應改,何可遽爾!”及長,力舉千鈞,手格猛獸,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絕一時。獻哀太子卒,強後欲立少子晉王柳;秦主健以讖文有“三羊五眼”,乃立生為太子。以司空、平昌王菁為太尉,尚書令王墮為司空,司隸校尉梁楞為尚書令。
或告令稽五昱曰:“武陵五第中大修器仗,將謀非常。”昱以去太常王彪之曰:“武陵王之誌,儘於馳騁數豬而己耳,深願,靜之,以安異同之論,勿複覺得言!”昱善之。
秦丞相雷弱兒性樸直,以趙韶、董榮亂政,每公言於朝,見之常切齒。韶、榮譖之於秦主生,生殺弱兒及其九子、二十七孫。因而諸羌皆有離心。生雖諒陰,遊飲自如,彎弓露刃,以見朝臣。錘鉗鋸鑿,能夠害人之具,備置擺佈。即位未幾,後妃、公卿已下至於仆隸,凡殺五百餘人,截脛、拉脅、鋸項、刳胎者,比比有之。
燕太原王恪招安段龕諸城。已醜,龕所署徐州刺史陽都公王騰舉眾降,恪命騰以故職還屯陽都。
冬,十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桓溫請移都洛陽,修複園陵,章十餘上,不準。拜溫征討多數督,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以討姚襄。
永和十二年丙辰,公元三五六年春,正月,燕太原王恪引兵濟河,未至廣固百餘裡,段龕帥眾三萬逆戰。丙申,恪大破龕於淄水,執其弟欽,斬右長史袁範等。齊王龍辟閭蔚被創,恪聞其賢,遣人求之,蔚已死,士卒降者數千人。龕脫走,還城恪守,恪進軍圍之。
涼王祚淫虐無道,高低憤懣。祚惡河州刺史張瓘之強,遣張掖太守索孚代瓘守枹罕,使瓘討叛胡,又遣其將易揣、張玲帥步騎萬三千以襲瓘。張掖人王鸞知法術,言於祚曰:“此軍出,必不還,涼國將危。”並陳祚三不道。祚大怒,以鸞為妖言,斬以徇。鸞臨刑曰:“我死,軍敗於外,王死於內,必矣!”祚族滅之。瓘聞之,斬孚,起兵擊祚,傳檄州郡,廢祚,以侯還第,複立涼寧侯曜靈。易揣、張玲軍始濟河,瓘擊破之。揣等單騎奔還,瓘軍躡之,姑臧振恐。驍騎將軍敦煌宋混兄修,與祚有隙,懼禍。八月,混與弟澄西走,合眾萬餘人以應瓘,還向姑臧。祚遣楊秋胡將曜靈於東苑,拉其腰而殺之,埋於沙坑,諡曰哀公。秦主生封衛大將軍黃眉為廣平王,前將軍飛為新興王,皆素所善也。征大司馬武都王安領太尉。以晉王柳為征東大將軍、幷州牧,鎮蒲阪;魏王廲為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陝城。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言於生曰:“比有星孛於大角,熒惑入東井。大角,帝坐;東井,秦分;於占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戮死;願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後與朕對臨天下,能夠應在喪矣。毛太傅、梁車騎、梁仆射受遺輔政,能夠應大臣矣。”玄月,生殺梁後及毛貴、梁楞、梁安。貴,後之舅也。右仆射趙韶、中護軍趙誨,皆洛州刺史俱之從弟也,有寵於生,乃以俱為尚書令。俱固辭以疾,謂韶、誨曰:“汝等不複顧祖宗,欲為滅門之事!毛、梁何罪,而誅之?吾何功,而代之?汝等可自為,吾其死矣!”遂以憂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