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王交薨。
元年壬戌,公元前一七九年冬,十月,庚戌,徙琅邪王澤為燕王;封趙幽王子遂為趙王。
癸卯晦,日有食之。詔:“群臣悉思朕之不對及知見之所不及,匄以啟告朕。及舉賢能、剛正、能直言極諫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職任,務省繇費以便民,罷衛將軍。太仆見馬遺財足,餘皆以給傳置。
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思。失時不雨,民且狼顧;歲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如果而上不驚者!
上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召覺得廷尉。吳公薦洛陽人賈誼,帝召覺得博士。是時賈生年二十餘。帝愛其辭博,一歲中,超遷至太中大夫。賈生請改正朔,換衣色,定官名,興禮樂,以立漢製,更秦法。帝謙讓未遑也。
賈誼說上曰:《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民不敷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偶然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纖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者甚眾,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產何得不蹶。
三月,立太子母竇氏為皇後。皇後,清河觀津人。有弟廣國,字少君,幼為人所略賣,傳十餘家,聞竇後立,乃上書自陳。召見,驗問,得實,乃厚賜田宅、款項,與兄長君家於長安。絳侯、灌將軍等曰:“吾屬不死,命乃且縣此兩人。兩人所出微,不成不為擇徒弟、來賓;又複效呂氏,大事也!”因而乃選士之有節行者與居。竇長君、少君由此為讓步君子,不敢以高貴驕人。
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裡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邊疆有急,數十百萬之眾,國胡以饋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上咬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遠方之能僣擬者並舉而爭起矣;乃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夫積蓄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遠,何招而不至!
詔列侯各之國,為吏及詔所止者,遣太子。
三月,有司請立皇子為諸侯王。詔先立趙幽王少子辟強為河間王,朱虛侯章為城陽王,東牟侯興居為濟北王;然後立皇子武為代王,參為太原王,揖為梁王。
潁陰侯騎賈山上書言治亂之道曰:臣聞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古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執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諫,和色彩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驚駭而不敢他殺;又況於縱慾恣暴、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社稷危矣。
今驅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遊食之民轉而緣南畮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覺得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廩廩也,竊為陛下惜之!
十一月,乙亥,周勃複為丞相。
代王問擺佈,郎中令張武等曰:“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呂太後威耳。今已誅諸呂,新啑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為名,實不成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中尉宋昌進曰:“群臣之議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大家自發得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絕望,一矣。高帝封王後輩,地犬牙相製,此所謂盤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強,二矣。漢興,除秦苛政,約法律,施德惠,大家自安,難擺盪,三矣。夫以呂太後之嚴,立諸呂為三王,擅權獨裁;但是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偏袒為劉氏,叛諸呂,卒以滅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為變,百姓弗為使,其黨寧能埋頭邪?方今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陽、琅邪、齊、代之強。方今高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報太後計之。躊躇不決,卜之,兆得大橫。占曰:“大橫庚庚,餘為天王,夏啟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