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魏主謁長陵,欲引白衣襬布吳人茹皓同車。皓奮衣將登,給事黃門侍郎無匡進諫,帝推之使下,皓失容而退。匡,新城之子也。
壬戌,以頻誅大臣,大赦。
江祏等既敗,帝擺佈捉刀、應敕之徒皆恣橫用事,時人謂之“刀敕”。蕭坦之剛很而專,嬖倖畏而憎之;遙光死二十餘日,帝遣延明主帥黃齊濟將兵圍坦之宅,殺之,並其子秘書郎賞。坦之從兄翼宗為海陵太守,未發,坦之謂文濟曰:“從兄海陵宅故應無它。”文濟曰:“海陵宅在那邊?”坦之以告。文濟白帝,帝仍遣收之。檢其家,至貧,唯有質錢貼數百,還以啟帝,原其死,係尚方。
十仲春,癸未,之前輔國將軍楊集始為秦州刺史。
乙醜,以護軍將軍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眾軍擊顯達;後軍將軍胡鬆、驍騎將軍李叔獻帥水軍據梁山;左衛將軍左昌隆督前鋒軍屯杜姥宅。
魏南徐州刺史沈陵來降。陵,文季之族子也。時魏徐州刺史京兆王愉幼年,軍府事皆決於兼長史盧淵。淵知陵將叛,敕諸城潛為之備;屢以聞於魏朝,魏朝不聽。陵遂殺將佐,帥宿預之眾來奔,濱淮諸戊以有備得全。陵在邊積年,陰結邊州豪傑。陵既叛,郡縣多捕送陵黨,淵皆撫而赦之,唯歸咎於陵,眾心乃安。閏月,丙子,立東陵公寶覽為始安王,奉靖王後。
初,太尉陳顯達自以高、武舊將,當高宗之世,內懷危懼,深自貶損,常乘朽弊車,道從鹵簿止用羸小者十數人。嘗侍宴,酒酣,啟高宗借枕,高宗令與之。顯達撫枕曰:“臣年朽邁,繁華已足,唯欠枕枕死,特就陛下乞之。”高宗失容曰:“公醉矣!”顯達以年禮辭職,高宗不準。及王敬則反,時顯達將兵拒魏,始安王遙光疑之,啟高宗欲追軍還;會敬則平,乃止。及帝即位,顯達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嘗有疾,不令治,既而自愈,意甚不悅。聞帝屢誅大臣,傳雲當遣兵襲江州,十一月,丙辰,顯達舉兵於尋陽,令長史庾弘遠等與朝貴書,數帝罪過,雲“欲奉建安王為主,須京塵一靜,西迎台端。”
帝既誅顯達,益自嬌縱,漸出遊走,又不欲人見之;每出,前驅斥所過人家,唯置空宅。尉司伐鼓蹋圍,鼓聲所聞,便應馳驅,不暇衣履,犯禁者應手格殺。一月凡二十餘出,出輒不言定所,東西南北,無處不驅。常以三四更中,鼓聲四出,火光照天,幡戟橫路。士民喧走相隨,長幼震驚,啼號塞道,到處禁斷,不知所過。四民廢業,樵蘇路斷,休咎失時,乳婦寄產,或輿病棄屍,不得殯葬。巷陌懸幔為高鄣,置伏人戍守,謂之“屏除”,亦謂之“長圍”。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產,不去,因剖腹視其男女。又嘗至定林寺,有沙門老病不能去,藏草間;命擺佈射之,百箭俱發。帝有體力,牽弓至三斛五鬥。又好擔幢,白虎幢高七丈五尺,於齒上擔之,折齒不倦。便宜擔幢校具,伎服飾以金玉,侍衛滿側,逞諸變態,曾無愧色。學乘馬於東冶營兵俞靈韻,常著織成裦褶,金薄帽,執七寶槊,急裝縛裦,淩冒雨雪,不避坑阱。馳騁渴乏,輒上馬,解取腰邊蠡器,酌水飲之,覆上馬馳去。又選惡棍小人善走者為逐馬擺佈五百人,常以自隨。或於市側過親倖家,環回宛轉,周遍城邑。或出郊射雉,置射雉場二百九十六處,馳驅來往,略不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