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海陵王之廢也,王太後出居鄱陽王故第,號宣德宮。己巳,蕭衍以宣德太後令追廢涪陵王為東昏侯,褚後及太子誦併爲庶人。以衍為中書監、大司馬、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建安郡公,依晉武陵王遵承製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為長史。壬申,更封建安王寶寅為鄱陽王。癸酉,以司徒、揚州刺史晉安王寶義為太尉,領司徒。
車騎大將軍源懷上言:“蕭衍內侮,寶卷孤危,廣陵、淮陰等戍皆張望得失。斯實天啟上期,兼併之會;宜東西齊舉,以成囊括之勢。若使蕭衍克濟,高低同心,豈惟後圖之難,亦恐揚州危逼。何則?壽春之去建康才七百裡,山川水陸,皆彼所諳。彼若表裡無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倏忽而至,未易當也。今寶卷都邑有土崩之憂,邊城無繼授之望,廓清江表,正在本日。”魏主乃以任城王澄為都督淮南諸軍事、鎮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使為經略;既而不果。懷,賀之子也。
始,東昏與擺佈謀,覺得陳顯達一戰即敗,崔慧景圍城尋走,謂衍兵亦然,敕太官辦樵、米為百日調罷了。及大桁之敗,眾情凶懼。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潰,故閉城不複出兵。既而長圍已立,塹柵嚴固;然後出蕩,屢戰不捷。
東昏尤惜款項,不肯犒賞;法珍叩首請之,東昏曰:“賊來獨取我邪!何為就我求物!”後堂儲數百具榜,啟為城防;東昏欲留作殿,竟不與。又督禦府作三百人精伏,待圍解以擬屏除,金銀雕鏤雜物,倍急於常。眾皆怨怠,不為努力。核心既久,城中皆思早亡,莫敢先發。
魏鎮南將軍元英上書曰:“蕭寶卷嬌縱日甚,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東伐秣陵,掃土發兵,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衛,乃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將欲何待!臣乞躬帥步騎三萬,直指沔陰,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則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斷絕。又命揚、徐二州聲言俱舉,建業窮蹙,魚遊釜中,能夠齊文軌而大同,混六合而為一。伏惟陛下獨決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脫爽,兼併無日。”事寢不報。
時城中實甲猶七萬人,東昏素好軍陳,與黃門、刀敕及宮人於華光殿前習戰役,詐作被創勢,令人以板掆去,用為厭勝。常於殿中戎服、騎馬出入,以金銀為鎧冑,具裝潢以孔翠。晝眠夜起,一如平常。聞外鼓叫聲,被大紅袍,登景陽樓屋上望之,弩幾中之。
仙瑅聞台城不守,號泣謂將士曰:“我受人任寄,義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之忠臣,君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城內兵出降,餘懦夫數十,閉門獨守。俄而兵入,圍之數十重。仙瑅令士皆持滿,兵不敢近。日暮,仙瑅乃投弓曰:“諸君但來見取,我義不降!”乃檻送石間。衍釋之,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令天下見二義士。”衍謂仙瑅曰:“射鉤、斬祛、古人所美。卿勿以殺使斷運自嫌。”仙瑅謝曰:“小人如失主犬,後主飼之,則複為用矣。”衍笑,皆厚待之。丙戌,蕭衍入鎮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