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
甲子,帝崩於未央宮。太子即天子位,年十六。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
三月,匈奴入雁門,太守馮敬與戰,死。發車騎、材官屯雁門。
甲寅,皇太子冠。
上既減笞法,笞者猶不全;乃更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定棰令:棰長五尺,其本大一寸,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節。當笞得笞臀;畢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然極刑既重而生刑又輕,民易犯之。
後元年戊戌,公元前一四三年春,正月,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高低。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讞而後不當,讞後不為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寬。”
三月,雨雪。
春,以歲不登,禁內郡食馬粟;冇入之。
自郅都之死,長安擺佈宗室多暴犯法。上乃召濟南都尉南陽寧成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桀皆大家惴恐。
十仲春,改諸廷尉、將作等官名。
乙巳晦,日有食之。
六月,匈奴入雁門,至武泉,入上郡,取苑馬。吏卒戰死者二千人。隴西李廣為上郡太守,嘗從百騎出,卒遇匈奴數千騎。見廣,覺得誘騎,皆驚,上山陳。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雄師數十裡,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儘。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雄師之誘,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未到匈奴陣二裡所,止,令曰:“皆上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何如?”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因而胡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其兵;李廣上馬,與十餘騎奔,射殺白馬將而複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臥。是時會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半夜時,胡兵亦覺得漢有伏軍於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黎明,李廣乃歸其雄師。
六年丁西,公元前一四四年冬,十月,梁王來朝,上疏欲留;上弗許。王返國,意忽忽不樂。
是歲,濟陰哀王不識薨。
三月,赦天下。
六月,丁巳,赦天下。
班固讚曰:孔子稱:“斯民也,三代之以是直道而行也。”信哉!周、秦之敝,罔密文峻,而奸軌不堪,漢興,打掃煩苛,與民歇息;至於孝文,加這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至於移風易俗,百姓醇厚。周雲成、康,漢言文、景,美矣!
三年庚子,公元前一四一年冬,十月,日月皆食,赤五日。
是時,太後憂梁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會田叔等按梁事來還,至霸昌廄,取火悉燒梁之獄辭,白手來見帝。帝曰:“梁有之乎?”叔對曰:“極刑。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問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法,是漢法不可也;伏法而太後食不甘味,臥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叔等謁太後,且曰:“梁王不知也。造為之者,獨在倖臣羊勝、公孫詭之屬為之耳,謹已伏法死,梁王無恙也。”太後聞之,立起坐餐,氣平複。
八月,壬辰,以禦史大夫衛綰為丞相,衛尉南陽直不疑為禦史大夫。初,不疑為郎,同舍有告歸,誤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覺亡,意不疑,不疑謝有之,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郎大慚。以此稱為父老,稍遷至中大夫。人或廷毀不疑,覺得盜嫂,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帝居禁中,召周亞夫賜食,獨置大胾,無切肉,又不置箸。亞夫心不平,顧謂尚席取箸。上視而笑曰:“此非不敷君所乎!”亞夫免冠謝上,上曰:“起。”亞夫因趨出。上目送之曰:“此鞅鞅,非少主臣也。”居無何,亞夫子為父買工官尚方甲榡五百被,能夠葬者。取庸苦之,不與錢。庸知其盜買縣官器,怨而上變,告子,事連汙亞夫。書既聞,高低吏。吏簿責亞夫。亞夫不對。上罵之曰:“吾不消也!”召詣廷尉。廷尉責問曰:“君侯欲反何?”亞夫曰:“臣所買器,乃葬器也,何謂反乎?”吏曰:“君縱不欲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吏侵之益急。初,吏捕亞夫,亞夫欲他殺,其夫人止之,以故不得死,遂入廷尉,因不食五日,歐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