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歲,南越王佗死,其孫文王胡立。
蒲月,丁亥,太皇太後崩。
蒲月,詔舉賢能、文學,上親策之。
是時,漢兵遂出,未逾領,閩越王郢出兵距險。其弟餘善乃與相、宗族謀曰:“王以擅出兵擊南越不請,故天子兵來誅。漢兵眾強,即幸勝之,兵來益多,終滅國而止。今殺王以謝天子,天子聽,罷兵,固國完;不聽,乃力戰;不堪,即亡入海。”皆曰:“善!”即鐆殺王,使使奉其頭致大行。大行曰:“所為來者,誅王。今王頭至,賠罪;不戰而殞,利莫大焉。”乃以便宜案兵,告大農軍,而使使奉王頭馳報天子。詔罷兩將兵,曰:“郢等首惡,獨無諸孫繇君醜不與謀焉。”乃使中郎將立醜為越繇王,奉閩越先祭奠。餘善已殺郢,威地於國,百姓多屬,竊自主為王,繇王不能製。上聞之,為餘善不敷答覆師,曰:“餘善數與郢謀亂,而後首誅郢,師得不勞。”因立餘善為東越王,與繇王並處。
上又好自擊熊、豕,馳逐野獸。司馬相如上疏諫曰:“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育,臣之愚,竊覺得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獸,卒然遇逸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逄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儘難堪矣。是胡、越起於都門而羌、夷接軫也,豈不殆哉!雖萬全而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宜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況乎涉豐草,騁丘虛,前無益獸之樂,而內無存變之意,其為害也不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覺得安,樂出萬有一危之塗覺得娛,臣竊為陛下不取。蓋明者遠見於未萌,而知者避危於無形,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累令媛,坐不垂堂。’此言雖小,能夠諭大。”上善之。
六月,旱。
東海太守濮陽汲黯為主爵都尉。始,黯為謁者,以嚴見憚。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敷以辱天子之使。”河內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敷憂也。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振窮戶。臣請歸節,伏矯製之罪。”上賢而釋之。其在東海,治官理民,好平靜,擇丞、史任之,責大指罷了,不苛小。黯多病,臥閨閣內不出。歲餘,東海大治,稱之。上聞,召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其治務在有為,引大抵,不拘文法。
夏,蒲月,大蝗。
“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徼倖以逆執事之顏行,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陛下以四海為境,生民之屬,皆為臣妾。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傳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蠻夷之地,何足覺得一日之閒,而煩汗馬之勞乎!《詩》雲:‘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言霸道甚大而遠方懷之也。臣安竊恐將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