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天光帥諸軍入隴,至水洛城,慶雲、道洛出戰,天光射道洛中臂,失弓還走,拔其東城。賊並兵趣西城,城中無水,眾渴乏,有降者言慶雲、道洛欲突走。天光恐失之,乃遣人招諭慶雲使早降,曰:“若未能自決,當聽諸人徹夜共議,明晨早報。”慶雲等冀得少緩,因待夜凸起,乃報曰:“請俟明日。”天光因使謂曰:“知須水,今相為小退,任取澗水飲之。”賊眾悅,無複走心。天光密使軍士多作木槍,各長七尺,昏後,繞城佈列,要路加厚。又伏人槍中,備其牴觸,兼令密縛長梯於城北。其夜,慶雲、道洛果馳馬凸起,遇槍,馬各傷倒,伏兵起,立即擒之。軍士緣梯入城,餘眾皆出城南,遇槍而止,窮窘乞降。丙子,天光悉收其仗而坑之,死者萬七千人,分其家口。因而三秦、河、渭、瓜、涼、鄯州皆降。
庚申,以魏降將範遵為安北將軍、司州牧,從魏王悅北還。
是月,榮將四五千騎發幷州,時人皆言榮反,又雲“天子必當圖榮”。玄月,榮至洛陽,帝即欲殺之,以太宰天穆在幷州,恐為後患,故忍未發,並召天穆。有人告榮雲“帝欲圖之。”榮即具奏,帝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豈可托之!”因而榮不自疑,每入謁帝,從人不過數十,又皆挺身不持兵仗。帝欲止,城陽王徽曰:“縱不反,亦何可耐!況不成保邪!”
萬俟醜奴擾亂關中,魏爾朱榮遣武衛將軍賀拔嶽討之。嶽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今攻之不堪,固有罪;勝之,讒嫉將生。”勝曰:“但是何如?”嶽曰:“願得爾朱氏一報酬帥而佐之。”勝為之言於榮,榮悅,以爾朱天光為使持節、都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以嶽為左多數督,又以征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悅為右多數督,併爲天光之副以討之。
魏爾朱榮雖居外藩,遙製朝政,樹置親黨,佈列魏主擺佈,伺察動靜,大小必知。魏主雖受製於榮,然性勤政事,朝夕不倦,數親覽辭訟,理冤獄。榮聞之,不悅。帝又與吏部尚書李神俊議清治選部,榮嘗關補曲陽縣令,神俊以階懸,不奏,彆更擬人。榮大怒,即遣所補者往奪其任。神俊懼而辭位,榮使尚書左仆射爾朱世隆攝選。榮啟北報酬河南諸州,帝未之許;太宰天穆入見麵論,帝猶不準。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啟數報酬州,遽不消也!”帝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消我語!”
甲戌,魏以關中平,大赦。萬俟醜奴、蕭寶寅至洛陽,置閶闔門外都街當中,士女聚觀凡三日。丹楊王蕭讚表請寶寅之命,吏部尚書李神俊、黃門侍郎高道穆素與寶寅善,欲擺佈之,言於魏主曰:“寶寅背叛,事在前朝。”會應詔霸道習自外至,帝問道習在外所聞,對曰:“唯聞李尚書、高黃門與蕭寶寅周款,並居得言之地,必能全之。且二人謂寶寅背叛在前朝,寶寅為醜奴太傅,難道陛下時邪?賊臣不剪,法欲安施!”帝乃賜寶寅死於駝牛署,斬醜奴於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