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魏以扶風王孚為太保,梁景睿為太傅,廣平王讚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武川王盟為司空。
東魏丞相歡之西伐也,蒲阪民敬珍謂其從祖兄祥曰:“高歡迫逐乘輿,天下忠義之士皆欲剚刃於其腹。今又稱兵西上,吾欲與兄起兵斷其歸路,此千載一時也。”祥從之,糾合鄉裡,數日,有眾萬餘。會歡自沙苑敗歸,祥、珍帥眾邀之,斬獲甚眾。賀拔勝、李弼至河東,祥、珍帥猗氏等六縣十餘萬戶歸之,丞相泰以珍為平陽太守,祥為行台郎中。
東魏兵瞥見魏兵少,爭進擊之,無複行列。兵將交,丞相泰鳴鼓,士皆抖擻,於謹等六軍與之合戰,李弼等帥鐵騎橫擊之,東魏兵中絕為二,遂大破之。李弼弟檦,身小而勇,每躍馬陷陳,隱身鞍甲當中,敵見皆曰:“避此小兒!”泰歎曰:“膽決如此,何必八尺之軀!”征虜將軍武川耿令貴殺傷多,甲裳儘赤,泰曰:“觀其甲裳,足知令貴之勇,何必數級!”彭樂乘醉深切魏陳,魏人刺之,腸出,內之複戰。丞相歡欲出兵更戰,使張華原以簿曆營點兵,莫有應者,還,白歡曰:“眾儘去,營皆空矣!”歡猶未肯去。阜城侯斛律金曰:“眾心離散,不成複用,宜急向河東!”歡據鞍未動,金以鞭拂馬,乃馳去,夜,渡河,船去岸遠,歡跨橐駝就船,乃得渡。喪甲士八萬人,棄鎧仗十有八萬。丞相泰追歡至河上,選留甲士二萬餘人,餘悉縱歸。都督李穆曰:“高歡破膽矣,速追之,可獲。”泰不聽,還軍渭南,所征之兵甫至,乃於戰所人種柳一株以旌武功。
東魏丞相歡將兵二十萬自壺口趣蒲津,使高敖曹將兵三萬出河南。時關中饑,魏丞相泰所將將士不滿萬人,館穀於恒農五十餘日,聞歡將濟河,乃引兵入關,高敖曹遂圍恒農。歡右長史薛琡言於歡曰:“西賊比年饑荒,故冒死來入陝州,欲取倉粟。今敖曹已圍陝城,粟不得出。但置兵諸道,勿與野戰,比及麥秋,其民自應餓死,寶炬、黑獺何憂不降!願勿渡河。”侯景曰:“今茲舉兵,情勢極大,萬一不捷,猝難收斂。不如分為二軍,接踵而進,前軍若勝,後軍儘力;前軍若敗,後軍承之。”歡不從,自蒲津濟河。
東魏遣兼散騎常侍李諧來聘,以吏部郎盧元明、通直侍郎李業興副之。諧,平之孫;元明,昶之子也。秋,七月,諧等至建康,上引見,與語,應對如流。諧等出,上目送之,謂擺佈曰:“朕本日遇勍敵。卿輩嘗言北間全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是時鄴下言風騷者,以諧及隴西李神俊、範陽盧元明、北海王元景、弘農楊遵彥、清河崔贍為首。神俊名挺,寶之孫;元景名昕,憲之曾孫也;皆以字行。贍,淩之子也。
十一月,東魏行台任祥帥督將堯雄、趙育、是雲寶攻潁川,丞相泰使多數督宇文貴、樂陵公遼西怡峰將步騎二千救之。軍至陽翟,雄等軍已去潁川三十裡,祥帥眾四萬繼厥後。諸將鹹覺得“彼眾我寡,不成爭鋒”。貴曰:“雄等謂吾兵少,必不敢進。彼與任祥合兵攻潁川,城必危矣。若賀若統陷冇,吾輩坐此何為!今進據潁川,有城可守,又出其不料,破之必矣!”遂疾趨,據潁川,背城為陳以待。雄等至,合戰,大破之。雄走,趙育請降,俘其士卒萬餘人,悉縱遣之。任祥聞雄敗,不敢進,貴與怡峰乘勝逼之,祥退保宛陵;貴追及,擊之,祥軍大敗。是雲寶殺其陽州刺史那椿,以州降魏。魏以貴為開府儀同三司,是雲寶、趙育為車騎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