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郎周霸曰:“高傲將軍出,何嘗斬裨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將軍之威。”軍正閎、長史安曰:“不然。《兵法》:‘小敵之堅,大敵之禽也。’今建以數千當單於數萬,力戰一日餘,士儘,不敢有貳心,自歸,而斬之,是示後無反意也,不當斬。”大將軍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過間,不患無威,而霸說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雖當斬將,以臣之尊寵而不敢自擅誅於境外,而具棄世子,天子自裁之,於以見為人臣不敢擅權,不亦可乎?”軍吏皆曰:“善!”遂囚建詣行在所。
是歲,失兩將軍,亡翕侯,軍功未幾,故大將軍不益封,止賜令媛。右將軍建至,天子不誅,贖為庶人。
郎中雷被開罪於太子遷,時有詔,欲參軍者輒詣長安,被即願奮擊匈奴。太子惡被於王,斥免之,欲以禁後。是歲,被亡之長安,上書自明。事下廷尉治,蹤跡連王,公卿請拘繫治王。太子遷謀令人衣衛士衣,持戟居王旁,漢使有非是者,即刺殺之,因出兵反。天子使中尉宏即訊王,王視中尉色彩和,遂不發。公卿奏:“安壅閼奮擊匈奴者,格明詔,當棄市。”詔削二縣。既而安自傷曰:“吾行仁義,反見削地。”恥之,因而為反謀益甚。安與衡山王賜相責望,禮節間不相能。衡山王聞淮南王有反謀,恐為所並,亦結來賓為反具,覺得淮南已西,欲出兵定江、淮之間而有之。衡山王後徐來譖太子爽於王,欲廢之而立其弟孝。王囚太子而佩孝以王印,令招致來賓。來賓來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計,日夜安閒勸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陳喜作輣車、鍛矢,刻天子璽、將相軍吏印。秋,衡山王當入朝,過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語,除前隙,束縛反具。衡山王即上書謝病,上賜書不朝。
丁卯,立皇子據為太子,年七歲。
夏,四月,衛青複將六將軍出定襄,擊匈奴,斬首虜萬餘人。右將軍建、前將軍信並軍三千餘騎獨逢單於兵,與戰一日餘,漢兵且儘。信故胡小王,降漢,漢封為翕侯,及敗,匈奴誘之,遂將其餘騎可八百降匈奴。建儘亡其軍,脫身亡,自歸大將軍。
時上方興功業,弘因而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每朝覲奏事,因言國度便宜,上亦使擺佈文學之臣與之論難。弘嘗奏言:“十賊彍弩,百吏不敢前。請禁民毋得挾弓弩,便。”高低其議。侍中吾丘壽王對曰:“臣聞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討邪也。秦兼天下,銷甲兵,折鋒刃;厥後民以耰鉯、棰梃相撻擊,犯法滋眾,盜賊不堪,卒以亂亡。故聖王務教養而省禁防,知其不敷恃也。禮曰:‘男人生,桑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大射之禮,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愚聞聖王合射以明教矣,未聞弓矢之為禁也。且所為禁者,為盜賊之以攻奪也;攻奪之罪死,但是不止者,大奸之於重誅,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備而抵法禁,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竊覺得大不便。”書奏,上以難弘,弘詘服焉。
弘性意忌,外寬內深。諸嘗與弘有隙,無近遠,雖陽與善,後竟報其過。董仲舒為人廉直,以弘為從諛,弘嫉之。膠西王端嬌縱,數犯法,所殺傷二千石甚眾。弘乃薦仲舒為膠西相;仲舒以病免。汲黯常毀儒,麵觸弘,弘欲誅之以事,乃言上曰:“右內史界部中多貴臣、宗室,難治,非素重臣不能任,請徙黯為右內史。”上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