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既下緡錢令而尊卜式,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因而楊可告緡錢縱矣。義縱覺得此亂民,部吏捕其為可使者。天子以縱為廢格沮事,棄縱市。
西域凡三十六國,南北有大山,中心有河,東西六千餘裡,南北千餘裡,東則接漢玉門、陽關,西則限以蔥嶺。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於闐,合流東注鹽澤。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裡。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月氏、安眠。自車師前王廷隨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領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黎間,賦稅諸國,取富給焉。
罷三銖錢,更鑄五銖錢。因而民多盜鑄錢,楚地尤甚。
中尉尹齊素以敢斬伐聞名,及為中尉,吏民益雕敝。是歲,齊坐不堪任抵罪。上乃複以王溫舒為中尉,趙禹為廷尉。後四年,禹以老,貶為燕相。
漢紀十二(起昭陽大淵獻,儘重光協洽,凡九年)
元鼎三年丁卯,公元前一一四年冬,徙函穀關於新安。
三月,辛亥,以太子太傅石慶為禦史大夫。
初,禦史中丞李文,與湯有鄐。湯所厚吏魯謁居陰令人上變告文奸事,事下湯治,論殺之。湯心知謁居為之,上問:“變事蹤跡安起?”湯佯驚曰:“此殆文故交怨之。”謁居病,湯親為之摩足。趙王素怨湯,上書告:“湯大臣,乃與吏摩足,疑與為大奸。”事下廷尉。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係導官,湯亦治他囚導官,見謁居弟,欲陰為之,而佯不省。謁居弟弗知,怨湯,令人上書,告湯與謁居謀共變告李文。事下減宣,宣嘗與湯有鄐,及得此事,窮竟其事,未奏也。會人有盜發孝文園瘞錢,丞相青翟朝,與湯約俱謝,至前,湯獨不謝。上使禦史案丞相,湯欲致其文“丞相見知”,丞相患之。丞相長史朱買臣、王朝、邊通,皆故九卿、二千石,官吏絕在湯前。湯數行丞相事,知三長史素貴,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長史皆痛恨,欲死之。乃與丞相謀,使吏捕案賈人田信等,曰:“湯且欲奏請,信輒先知之,居物致富,與湯分之。”事辭頗聞,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輒先知之,益居其物,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湯不謝,又佯驚曰:“固宜有。”減宣亦奏謁居等事。天子以湯懷詐麵欺,使趙禹切責湯,湯乃為書謝,因曰:“陷臣者,三長史也。”遂他殺。湯既死,產業直不過五百金。昆弟諸子欲厚葬湯,湯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汙惡言而死,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槨。天子聞之,乃儘按誅三長史。十仲春,壬辰,丞相青翟下獄,他殺。
初,異以廉直,稍遷至九卿。上與張湯既造白鹿皮幣,問異,異曰:“今貴爵朝賀以蒼璧,直數千,而以皮薦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張湯又與異有鄐,及人有告異以它事,下張湯治異。異與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該,微反唇。湯奏當:“異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以後,有腹誹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阿諛取容矣。
白金稍賤,民不寶用,竟廢之。因而悉禁郡、國無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錢,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稱。惟真工、大奸乃盜為之。渾邪王既降漢,漢兵擊逐匈奴於幕北,自鹽澤以東空無匈奴,西域道可通。因而張騫建言:“烏孫王昆莫本為匈奴臣,後兵稍強,不肯複朝事匈奴,匈奴攻不堪而遠之。今單於新困於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戀故地,又貪漢財物,今誠以此時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與漢結昆弟,其勢宜聽,聽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天子覺得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钜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便,遣之他旁國。